并不是所有旅途都会留下痕迹的,有些人已经漫不经心的走完自己的一生,其留下的脚步却轻的像是羽毛,明明一直是走在宛若初雪之后白雪皑皑的平地上,可是回头一看,却看不到一丝曾经路过甚至存在过的痕迹。
对于恺撒·加图索而言,这种人就是那个女人,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留下的女人,恍惚的像是泡影一样,只有模糊的残影留存在自己的记忆中,只有偶尔灵光一闪之间似乎才能抓住记忆中的白影。
古尔薇格,一个女人的姓氏,一位母亲的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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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那位注定君临世界的孩子吗?两岁了还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啊,未来的皇帝居然是一个哑巴吗?听起来比拿破仑是个矮子还要可笑啊。”
“别说了,那个孩子绝对不简单。”
“哪里不简单?”
“他的眼睛...算了,你只要知道别再说话就行了。”
“呵....好吧。”
又来了...又是这种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声音以及莫名其妙的非议。
白雪皑皑的勃朗峰覆盖不了年仅两岁的加图索家长子内心的寒冷,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大不敬非议,但是他没有暴跳如雷的要让那个管不住嘴的家伙付出代价,只是坐在山脚下抬头仰视山峰。
长子从未说过话,再优秀的老师也无法让他开口,再滑稽的小丑也无法让他发笑,长子总是这样,碧蓝色的眼瞳中永远像是海面,只是映射着眼前,绝不透露半点海面之下的波动。
人们甚至无法分辨出这个孩子究竟是懒得说话还是不会说话,只知道他从出生起就被寄予了无法想象的厚望,家族里的长辈们就给了这个孩子一个允诺,一个命定的允诺,为了这个允诺他人哪怕将自己的一切献给魔鬼都不够,但是在这个孩子出生的一瞬这个允诺就已经被钦定。
然而这个孩子将这一切都弃之如敝履,人们甚至无法分清他是因为太小不懂还是真的不在乎,人们只知道这个孩子很讨厌人,他坐着的地方半径五百米里不需要有其他人存在,但是哪怕人们遥望着这个举止怪异的男孩,也只能看到这个孩子孤寂的一个人坐在那仰望苍穹。
其实长子不开口,只是他听不到别人的声音罢了。
黑色的蝠群又开始飞翔了,男孩看着无数的蝙蝠衔着彼此的蝠翼又开始肆意飞翔了起来,随后黑色的龙卷肆无忌惮的过境又肆无忌惮的回归,凝视着龙卷的降临男孩再度无助的闭上眼睛躺下,无助的捂住耳朵。
他听得到一切,人的声音、树的声音、远处某个树林中某只驼鹿身姿掠过落地的声音....他聆听着一切,但是他同样什么都没有听到,世界喋喋不休,世界沉默不语。
脑袋中传来了熟悉无比的剧痛,长子面无表情,他已经开始习惯这种疼痛了。
这是他的诅咒,这些东西从有意识以来就如同魔鬼,对着他纠缠不休,长子无法摆脱它们,只能任由它们夜以继日的折磨自己。
突然长子皱了皱眉头,有人在靠近,可是这应该是他的私人时间才对,在这个时间中不论是哪些老人还是杂七杂八的老师都不应该靠近自己,其他人光是呼吸声和心跳声都让自己觉得聒噪。
一个白影穿过黑色的蝠群,长子眯起了眼睛,因为随着白影的出现,龙卷般的黑色蝠群裂开了一道狭长的口子,阳光透过口子撒了进来,让长子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他看不清白影长什么样,只能勉强看清似乎是一个女人的轮廓。
黑色的蝠群依然在他们周遭纷飞,只是女人来的地方依然裂开着口子,镰鼬们不约而同的避开女人经过的地方。
长子和女人对视,虽然因为背光的缘故他看不清女人的脸,但是他明白这个女人在看自己,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尊严,他不允许自己在和他人的对视中低下头。
女人突然伸出手了,但是并不是为了抚摸男孩,,像是害怕惊动警惕的小猫一样,女人和长子之间保留了适当的距离。
女人只是伸出了右手来回稍微摆了摆,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手语,世界上所有人都认识,传递的也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消息。
“你好。”
男孩那始终如同无风海面一般瞳孔亮了,他直勾勾的看着女人,站起身,胸膛起伏,嘴巴开阖,好像要说什么,但是又什么都说不出,无奈的他搓了搓手,可是手也是抬起了又放下去,反复了好几次。
长子有点斟酌,他有些担心自己第一次说话说错,最后他颤颤巍巍的举起手,左右摆了摆。
“你好。”
长子和女人完成了第一次对话,女人似乎是微笑着的,但是她没有靠近男孩,只是这么一直站着,眺望着,男孩透过女人身后的光,感觉到久违的温暖。
最后长子回过神了,女人不见了。
远处,在蝠群都触之不及的地方,一座城堡,或者说一座高塔,黑色的影子们彼此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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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真的好吗?就这么让这个女人靠近那个孩子?”
“那个女人只是祭品罢了,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了!”
“她的生育任务已经完成,已经够了,应该让她消失!”
“把她驱逐出去!”
黑影们嘶哑的咆哮着,不约而同的表达着愤怒,最后,在最深处,漆黑无光的角落中,枯骨一般的眼眶中金色亮了起来。
“皇帝也是需要母亲的,耶稣也是需要玛利亚的,让她尽到一个母亲的义务吧,况且她只是一个将死之人罢了。”
长子的授课教程多了一门手语课,这是长子第一次提要求,这也是他最上心的一门课。
“你好。”长子熟络的打着招呼,甚至露出了微笑。
“你好。”女人给予了回应,她似乎永远背着光的,能看到的永远只有她那白色的虚影。
“今天天气真好,你要和我一起吃个午饭吗?”长子回忆起专门教授自己仪礼课程的男管家的仪态,绅士邀请淑女的仪态,于是他今天特地穿了白色的佛罗伦萨衬衣,打着一个黑色的领结,浑身上下收拾的像模像样,就是为了这第一次的邀请。
女人好像笑了,她又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想和男孩靠的更近一点,可是已经用不着她再度向前了,因为男孩已经大步朝她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