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胡老夫子训斥够了之后,卫昶找个机会灰溜溜的跑了。
远处,怀夕的眼睛笑成了两条弧线。每次卫昶从她这里出来,怀夕都会默默的送几步,当然以卫昶的身手即使怀夕现在如此虚弱,他也察觉不到人家的行踪。
现在的怀夕每当察觉到皇城司察子已经不做任何躲闪,她现在与皇城司是互相知晓但互不打扰,她甚至一度做好了被皇城司审讯的准备。
就在卫昶回家的路上,一个身影悄悄靠近了他,这次不是怀夕,是张雷生的手下。
是的,张雷生不是光杆司令,也是有人可用的。
张雷生的本名叫张本,表字雷生,张本念歪了就是账本,所以他平日甚少使用这个名,多数时间都是用表字。这次张雷生是的计划准备来带走卫昶的,当然,这里的带走其实是绑架,对于卫昶这种经常被绑架的人,这种事不稀奇。
皇城司察子的存在张雷生也知道,不过他没放在心上,第一,他对于自己的身手有信心;第二,他此次只是不是找皇城司武力决斗,仅仅是绑走卫昶;第三,他这次不是自己独自来的。之前说过,张雷生在西夏谍网中的地位不低,可以算是元老级别的人物,当然不至于是光杆司令。
几处争吵先后出现,皇城司众人的注意力不可避免的分散,一辆马车从卫昶身后穿过,本意是挡住后面的眼睛,同时在经过卫昶背后的一瞬间将他拽进去。
这个绑架计划有两个偏差,第一,张雷生错估了皇城司投入的人力,在经过灯烛铺子外的遭遇战,以及牵机那件事之后,如果皇城司还不提高对卫昶这条线的重视,那这个带有反特性质的组织就可以解散了;
第二,张雷生没有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出发之前他已经将计划做的很细致,加上手下人训练有素,似乎按照原计划施行,但是作为指挥官没有在他该出现的位置,这就是个问题了。
四处的争吵声并没有那么成功引人注意,至少不能吸引走全部注意力。那辆马车经过卫昶身后时,车厢侧面整体分为左右上三个方向打开,车里两名壮汉的两双粗壮手臂本来将不算健壮的卫昶拽上来不难,可是当马车车厢侧面刚刚打开的时候,四五只弩箭就已经朝车厢内射去。
很明显,抓活口已经不是皇城司众人的首要选择。
几处争吵的人中,有一处是一名帮闲要送的索唤被一书生撞翻,帮闲见到马车的情况,立时从食盒的提手中拔出一把短刃,朝卫昶冲去,而与帮闲争吵的书生,从身上掏出匕首并肩前往,其余的探子同时结束了并不高明的表演,朝卫昶冲去。
弩箭的出现已经证明的对方准备充分,而且占据优势,在场的西夏探子当然看得出来,但是奈何,作为指挥官的张雷生没有出现,没有人能够及时下达撤退命令。
西夏探子的幸运之处在于皇城司今日所带来的只有弩,而且弩发射一次比较麻烦,如果今日带来的是强弓,按照这西夏几位直勾勾朝前冲的状态,绝对是完美的箭靶子。
在卫昶被皇城司的人拖到目所不及的地方的同时,一阵阵铜哨声响起,西夏人看出来皇城司这是在呼叫救援,这才终于放弃了这次绑架计划,留下了两具尸体和一个俘虏。
自大名府捣毁西夏据点之后,这是皇城司最重要的一次胜利,也是段成义最重要的胜利,西夏人与西夏人不同,大名府的西夏探子终究不是他要找寻的人。
审讯西夏人的工作还是段大人亲自负责,他想把失去的脸都挣回来。西夏探子很硬气,几次想咬舌自尽,为此段成义不惜命人拔净了他的牙。
宋代的手工业也很发达,拔牙所用的铁钳子并不难得到,只要肯花钱。皇城司这把钳子比寻常的要粗大很多,用起来特别的省力顺手。
拔牙不只是怕他自杀,也是刑讯的一种,段皇城坐在案子后面,一边品着香茗,一边欣赏拔牙,一边看一边笑。
他淡淡的笑着,仔细的欣赏,似乎下一秒就要开口点评一下,那副样子就如同欣赏字画一样,不过就算是吴道子的真迹摆在眼前,对段成义的吸引力也不会超过眼前这一幕。
他喜欢折磨敌人,特别喜欢。
吃了一口碟子里的茶果子,再饮一口香茗,欣赏着眼前的刑讯场面,段皇城近乎陶醉。就在此时,心腹之一的叶知秋悄悄进来,附在耳边与段成义说了几句话,段成义听完之后,竟然一脸困惑。
早上开封府厢吏上报府衙,一位老者前额被重击,横尸街上。左军巡院奉命勘察,死者的身份很快被查清,是一个教书先生。
立案很快,案卷连同尸单按照往日惯例誊抄一份上报,卫昶在左厅当值的时候无意中看到案卷,死者的名字让他觉得无比的眼熟。
被杀的是胡夫子!
仵作房里,卫昶看着须发皆白的胡夫子就那样躺着,尽管横死但老人家的双眼是闭着的,可以看出死前没有惊恐,只是有些惆怅。
跪在授业恩师的身前,卫昶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站起来擦了擦眼泪附在老夫子耳边说道:“恩师,保佑我给你报仇。”
话一说完,卫昶就后悔了,不是后悔要给老师报仇的事儿,而是后悔不该让老夫子保佑他,当初老人家教授他“子不语怪力乱神”的情形浮现在眼前,卫昶哭着哭着又笑了笑,然后哭得更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