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涵煦这儿,他一直都是那个师弟,没长大。
手足无措,师兄就碰到了他的双脚,极自然地附在上边,从脚心暖到腿跟。
生魂不再发作,呼吸着香草的气息,会以慕缓缓闭上眼。
夜深,人静,照顾的人还未入眠。他瞄见他闭眼,嘴角得意。
一直等他睡熟,蹑手蹑脚探了探会以慕的灵流,确认恢复,才终于合眼。
天蒙蒙亮,王帐就迎来了两位贵客。没有大张旗鼓,但莫璟瑜出帐亲自迎接。
白衣伴绿衣,薄纱掩面,双目泰然自若,风吹起发梢,仙人般的气质萦绕周边。
来者正是福脂山上那两位“仙修”,寻嗣修士的师父。
“仙修亲临小国,实在不知如何招待。”
莫璟瑜先前得到消息,本以为是谣传,却没料到果真是两位到此。
所谓真正神仙仙子,除了璇雅和璇懿,没人再敢与之攀比。
莫大王道:“进王帐聊便好。”
璇雅眼角小痣礼貌地扬起,姐妹两个跟随莫大王一同进了王帐。
“二位来的临时,小国考虑不周,盛产的黑砖茶给二位慢用。”
莫璟瑜甚是敬重仙修,连茶水都是他亲自端到她们面前。
“说来是我们急急忙忙来贵国,倒是叨扰莫大王了,”璇懿柔和的回应,“大王应该清楚当时贵国的二皇子是寻嗣修士,我和姐姐有保留魂魄的感应。”
“几日来白玉异样,想来是徒弟返世。特来喜报。”
这话若是世上任何人说都无所谓说服力,可说这话的是仙修,莫璟瑜心中更是多了一份崇敬。
原来弟弟离世,不仅只有自己在时时刻刻怀念。
“看大王的神色,是见过徒儿了?”璇雅放下茶碗,难掩语气的激动。
“正如仙修所想,昨日刚回小芗。有劳二位挂劳了。”
莫璟瑜作揖微笑,又让仆从给她们满上茶。
格日里的莫涵煦大早就醒来,怀里的人还在呼呼大睡,昨晚还是自己抱着他,醒来就变成他抱着自己。
实在是哭笑不得。
莫涵煦打算让哥哥准备些早膳,午膳,好让他起床就能吃上香喷喷的菜肴。
蹑手蹑脚把他抱的紧紧的手扒开,睡熟的人又环回,来来回回,莫涵煦都忘却自己到底扒拉几次才穿上皮靴能下床走路。
“哎,睡熟也不踏实。”
他摇头说道。
一路晃晃悠悠到王帐,就听到里头的对话。
贴在外头太吸引注意,他施了个传音术,躲藏到远一些的干草堆细细听。
“好在魂魄当年留下来,哪能想到真的能复生呢。莫大王实在是太客气,哪能是我们的功劳,若不是涵煦的求生强烈,我们两个女子也不是真‘神仙’,没的什么办法。”
莫涵煦听到这,掐断了法术。
助他复生的人,是敬爱的师父吗?
来时没少听说,二位这些年常年下山,除恶灵还是行善事样样都亲手完成。
仙修本该年年在山间闭关修行,难道说,她们下山重要之事,便是助我复生吗?
保留魂魄三四天不难,可他离世乃是十一年,怕是师父们用了毕生修行习术法所留。
近处的王帐,莫璟瑜拿出一份竹简,“二位仙修,会国与我小芗千年以来都是雕王忠诚之追随,但不知会王现今是为何要与陈国的狐族联盟。他们所说皆是因为平玺郡主在鄙国遇到灾祸,两国联姻不成。”
“但我实在以为应当不只是这般理由。这要说来我弟弟当年本不会出现在盛典,却和会国王爷一齐在场,陈国的国师也莫名的在我们小芗领土大肆杀掠。”
他絮絮说着,早想探求此事,却没个立场,可悲的是也没有确实的证据,另外两国也不想追究。
即便心中有惑,甚至是不甘,无处可说,无处诉苦。
“莫大王,我们姐妹俩正有此意。天下仍是混乱,当年之事涉及我寻嗣中人,陈国重臣以法术出现更是令各族诧异。同样是只有些零星的片言片语。若莫大王不嫌,小女子愿其中探查。”
璇懿赞同地点头,接着话说。
璇雅在一旁浅笑出声:“如妹妹所说,我们来的第二件大事便是如此。既然徒儿已经回来,想来他也能帮我们些。”
莫璟瑜问道:“两位仙修准备从何处查起?”
“会国大王,会宸。”
璇雅咬字清晰,语气决绝。
莫璟瑜明显心下有所撼到,不可思议的神情留在面上。
璇懿并无异样,只是眼神空洞听此一言,瞳中又重上一层灰雾。
小主,
三国的皇宫都层层守卫,第一大国会国更是几年来加紧防护,擅自冲撞自然是不行。
但两位仙修毕竟是仙修,偷偷摸摸潜入不是她们的作风。
那,璇雅的意思就是和会宸当面对峙。此法子与送命可相提并论。
“十几年已过,别说当时大家是一头雾水,时间越是久他们能销毁的便更多。这么多年,我们都查不出当初的事,必定是有人想藏。”
璇懿使劲摇头否决:“姐姐,可你一开始就去问会大王,这...与告知天下我们介入此事,又有何区别?”
璇雅慢慢抿了口茶碗中的热茶,又是一声轻笑:“他欠我人情,不会,也不敢张扬。”
“姐!你...”璇懿猛地站起身。
她知道姐姐的意思,姐姐是要自己孤身去询问会宸。
别人不知晓,便会说她是仙修,鞠躬尽瘁。
可璇懿太清楚了。
她的姐姐和那个高高在上的俊男子,曾经神仙眷侣,山林花草簇拥。
破碎就在一时,疼痛从无预兆。欠的人情,不过是姐姐执着的解释。
“莫大王,安排便是如此。我会好好调查会国,你和我妹妹先去调查陈国。至于如何查,我只能说,同样是从皇宫。”
璇雅没理会璇懿的口气,依旧平淡地喝茶,喝尽碗中的茶再悠悠地说。
“姐,不能自己贸然前去!你不是不知道...你...”
璇懿快速摇着头,眼睛盯着前面,面色全是惨白。
莫璟瑜不知是该接下还是该劝说,僵坐着一时不知说什么。
“虽吾娘在雕王逝世时就预言天下必定大乱,当年我是始终不信,大大小小的事端发生几年来也是平定。”
“本在十一年前就该追究,却碍于身份只得以天下为重。可这三年来恶灵频发,之前好好重修的雕祠均有损坏。若此次还是忍气吞声不出手了结,作为仙修实在自愧不如。”
璇雅转过头义愤填膺对妹妹说道。
莫璟瑜笑将回答,左手撑案站起身:“说来恶灵确实是多了不少,但好在都能驱邪应付。仙修不必责怪自己,多少事都是没个机遇。”
莫大王的右手,在十一年前被人打的毫无复原的可能,称为盛典的当日,结尾却是漫长无期的黑夜。
璇懿最终还是劝不过姐姐。
事实是璇雅不仅要促成和小芗的一同探查,她得知到的消息,正是会以慕传的飞书,师徒约好明日在燕玄山脚会面。
坚定必然是多方确凿。
“二位仙修来的匆忙,我让他们下去准备所住的格日,今日就不必着急赶回去了。”
莫璟瑜心下是想把她们多留些时日,父王的事他也好顺着查下去。
姐妹俩来的也是慌乱,没和燕玄山上的隐匿仙修招呼,既然莫大王愿意留她们住下,便一拍即合。
藏在谷仓里的莫涵煦早就等不及,自己小心翼翼去灶房,看重那根肥壮的羊后腿。
灶房仆从是很多的,王帐日常的食材包括宴席祭祖,全都是灶房里准备。
莫涵煦没有拿食材的木牌,堂堂淋漓君只能偷拿那个羊腿。
“喂,你干什么呢?”可我们淋漓君实在不擅长这个,刚进灶房,还没碰到羊腿的边,就被仆从询问。
莫涵煦不知是转身好还是不转身好,“问你话呢!长的俊俏就当盗贼?”
“我奉大王的命来拿羊腿。”
话一出,那仆从冷哼一句:“大王之命,木牌拿来看看。”
莫涵煦知道他肯定要如此,但即便知道他也没法子化解。
这是王帐里的仆从,总不好打晕了放在一旁。
只好继续嘴硬道:“忘了拿,你先给我便是。”
聚过来的仆从变的更多,人群就是这般。
问的仆从起了劲:“你说我给就给,你几根蒜啊。看你佩着剑,是哪里来的杂修士。做修士就好好斩灵,别打什么歪主意!知道这里是哪吗?这可是王帐!”
莫涵煦不甘示弱,瞪着他冰冷的面容像是结了霜。
他不想和他废话了,运起灵流,随意打过一掌。
那人本是一脸得意,顷刻间砸在草地上,狼狈地吃了一脸土。
仆从想说话,奈何疼的嘴巴张开却说不出一个字。
同伴被打飞,其他仆从当然不会傻愣着,一个个都绿着脸慌忙逃窜。
“打人了!打人了!”
连连叫喊。
莫涵煦无奈自己,又不得不出手伤了人了。
现在的灶房里可真是空空如也,几百号人都一传十十传百,逃离出去。
“看来可以直接在灶房烤。”
莫涵煦不理会龇牙咧嘴的仆从,跑回去找羊腿。
他心中却甚是烦扰。这些仆从这么无胆,不过是随意拍一掌,估计骨头都没断,就知道大叫找人。
莫涵煦摇头。
羊腿放到炉灶里头,莫涵煦就在一旁烤奶饼,每个都多加了些羊奶,香气满溢整个主灶。
许久未做手甚是生疏,心想着奶加的多就会更好吃,神色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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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灶房最近的是医馆,仆从们挤着要进去通报,大群人咋咋呼呼面含恐意。
“思全大夫,外头均是灶房的仆从,不知是有何事,非要进来见您。”
医馆抓药的医官前来汇报。
“让他们进来一个,来跟我说是何事。”
坐在房里翻看药材的是小芗第一医师,哈思全。
医官口气烦躁,哈思全倒是没什么表情。
门口的人得了准许,更是起劲,医师实在没法选,随便点了个人进来。
“哈大夫!!有盗贼擅闯灶房!还是个修士!!”
“哦,修士?”
哈思全听他说盗贼闯入,仍是心不在焉。
直到提及修士,大夫终于抬起头。
仆从见他接话,立马接下去:“正是,不仅如此,他要偷的是茶部刚送来上好的羊腿!本是给送给大王和王后的!”
哈思全蹙眉,仆从如此激动,看状况阵仗挺大。
他放下手中的活,交给医师处理。
“你们带我前去。”
“谢谢谢大夫。”
仆从毕恭毕敬,给哈思全带路。
等一行人到灶房的时候,莫涵煦已从主灶里出来,正拿着麻布裹羊腿。
“何方人士?”
莫涵煦下意识反向出手,掌力挥出,一圈转过,淋漓被紧紧握在手上。
哈思全出手格挡,灵流力量强大,即便毫发无损,却退后三步。
灵流双层,叠加掌力,哈思全感叹,活过此生五十来年,此乃奇人!
见到对面人的脸,哈思全再退了五步,惊喜亦迷惑的神情,夸大再夸大。
这!!
不就是二皇子,莫浓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