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燃久将灭(一)(2 / 2)

雕炽 谷生爱愉 2613 字 1个月前

李太后又说道:“大王若是想从长计议,是打算长到何时?耽误了莫大皇子的时间,两国还哪来和亲?”

带着私欲,李太后恨不得今日就能把会雨新送到大草原。这样一来,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南部,她与余馨然的仇恨也好告一段落。

还没等大哥回答,会以慕踹门离了殿中。

外头落着大雨,他在庭中站了住,耳旁皆是雨声。莫涵煦追了出来,没有跟上前。

如此,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奈何说了过多事与愿违,换到自己身上,依旧怨天不公。

前时师弟说妹妹有心系之人,多半是仍心存怀疑的安郎。会大王说的没错,自己和师弟是了解妹妹的人,亲如骨肉。

“莫公子,落雨了。拿好伞,带以慕到我阁上坐坐吧。”

踏出阁的,还有柔腻的会沄,他柔和说道。把手中多的那把伞,递给了莫涵煦。

不知伞是如何接到手中的,眼神皆是看着他湿漉漉的发丝,发冠后头的流苏打在一起。莫涵煦走了几个阶梯下,纸伞别在身后,任由雨滴滴落。

滑落,再滑落,归于庭中砖。

殿中,上朝的上朝,收拾的收拾,回房的回房,做事的做事。意外无人打搅。宫人和侍从对他们绕道而行。

巳时三刻,上朝的大钟敲的震耳。师兄终于走至他身旁,撑起了那把素色的伞。

“你二哥请你我,往云清阁一趟。”莫涵煦平静道。

“嗯。”

百官上朝,宫中无杂声。朱砂红的宫墙,垒的甚高。会以慕呆看了许久,想了许久。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逃出生天。

不知道,是不是有朝一日,仍是在这朱红的墙中,伴后年。

这是他的家,却是城中的宫,最不喧闹,却是另一种喧闹。在这儿,人多半是带着笑,或是面无神色。

真真假假,谁又能知?

自做修士后,会以慕再没来过云清阁背诵《敬雕诚训》,熟悉的阁子,比起外头,更像是他的家。

门口有一位女子站着迎接,他俩刚到,便迎他们进来:“见过王爷,莫皇子。”

阁中的茶花和水仙依旧照料有佳,香炉飘起的烟袅袅,墙上挂的《敬雕诚训》一尘不染。

之前会以慕坐着罚背的地方,仍是放着幼时小小的蒲团,会以慕今日是第一次展露笑容。

儿时讨厌罚背,然而二哥又对他甚好,现如今想来,在云清阁还是快乐多于痛苦。

会沄端着茶走了过来,道:“二位过来坐吧,喝点姜茶。”

茶香四溢,姜味透着瓷杯,窜人鼻息。

“以慕,你可有好久没来这儿了。云清阁也比之前更冷清了。”二哥感叹道。

会以慕点点头,没有说话。低头抿了口茶,二哥为自己煮姜茶,从前,是常有的事。

那时,稍有风寒,煮好的姜茶就会放到木案上,二哥会拿来毛皮,让他披上。雨声总能让人想起更多回忆。

会沄又道:“你开始练武后,妹妹倒是来过很多次。总是淑雅有礼,在阁中,不知和我言了多少次谢。”

他还是第一次听二哥提起妹妹。

肚子里不知道多少次,因为场面上二哥也从未为妹妹博权,对二哥之情也是慢慢远之。

由此听言,会以慕心中惊叹,不可思议道:“妹妹常来云清阁?”

“雨新是女孩子,自然对诗书,花草有些兴趣。她又喜研究医术,我这儿有些古书,就会借给她看。”会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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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涵煦在一旁闷声喝姜茶,细细听着妹妹和师弟之前在宫中的生活,心中五味杂陈。

“母后限制着她到处出入,姑娘也是聪慧,她仅在药膳房或是到云清阁走走,更多的便是呆在暮玲苑。母后也抓不住说她的把柄。”

二哥说来,像是妹妹就在阁中,翻看着古书学习一般。

妹妹从未和自己提起过,被罚背的时候,也从来没碰到过妹妹。会以慕迟疑地看着会沄,“为何从未听二哥和妹妹提起过?”

会沄笑答:“雨新说你总是说起云清阁,脸色便甚差。怕这儿是你的伤心地,千万嘱咐让我别告诉你。”

原来妹妹有这样的小心思,会以慕听来甚是新奇。

“前时看你俩脸色,还有三弟你所说,妹妹心中有所爱之人。”会沄看了看外头还在落的雨,口中悲叹道。

话又绕回了婚约,师兄弟都陷入了沉默。并非安落琼不可启齿,可要说,倒真有长篇大论好言。现下,不如不言。

两人心境相似,便无人开口了。

会沄见他俩不说,咳嗽一声,正式道:“大哥坐在高位,所做决定多是迫不得已。你们在江湖上,应当更清楚,眼下陈国躁动不安,但又没有明目上动乱,不好派自己人镇压。”

“二哥,不必劝,这都知道。两国联姻也是为了天下安定,可为什么非要是妹妹?”会以慕饮尽了杯中茶,言道。

“大哥说是因为她是郡主,婚约上写着与平玺郡主的婚约。可......有谁把她当过郡主?妹妹活了这么多年,何曾知道自己还有一门婚事?”

他说的,会沄不知如何反驳。字字说的明朗。但可悲的是,就算再没把她当郡主,她依然是,就算她在宫里宛如透明人,她依旧要背负着会国给的“重望”。

莫涵煦在一旁也不知如何说,他想着回小芗能和父王说说,但无论如何说,婚约对会国来说是善,对小芗更是。

大哥本就已到适婚,面上来说确确实实是门当户对。

“阿绫,过来吧。”会沄唤道。

屏风后的女子小步地走了出来,师兄弟一眼认出了她,就是前时接他俩进云清阁的侍女。

“侍女阿绫,见过德慕王爷,见过莫公子。”她行了大礼,言道。

“她是之前在宫里服侍妹妹的侍女,是靠的住的人,心也是向着妹妹的,”会沄让她起身,跟两位絮言,“我这几日会多多与大哥相谈,一有消息,就会让她传讯出宫。”

会以慕吃惊地看着二哥,他以为二哥不过是叫他来云清阁,好让他不再消沉。

从来只喜和书籍文字打交道的会沄,竟然在万千侍女中,找寻到曾经呆在妹妹身旁的那位。

莫涵煦道:“会文官,若是能找到替选之人,我定当连夜飞页回小芗,与父王和大哥禀报。”

言中之意,妹妹要是能有人替换,婚约也可继续。“莫公子考虑的周到,此事我会万分上心,有消息定然第一时间告诉你们。”会沄点头道。

壶中茶水已然倒空,雨淅淅沥沥下的小了许多。会以慕见二哥又要重新沏茶,他连忙拦住:“二哥,时候不早了。外头秦师兄还有妹妹还等着我们,就不多留了。婚约的事,辛苦二哥。”

会沄道:“那我也就不多挽留,回去路上小心。出门在外,多多提防。”阿绫在后头鞠躬行礼,送行他俩。

青砖湿漉漉,花朵轻散落,不知阁中岁月,念得多少。

小步行走着,此地皆为所忆,宫中一花一草,心系多在所居殿旁,清幽云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