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以为她在敷衍他，以为她在拖时间吊着他，等真到了十八岁，她一定还是会厌恶他。

寂静的深夜声音会放大，感官也会放大，林烟听见了克制的吞咽声和细微的吸鼻声，知道男人哭了，她又问：“你变成庄择今，是因为海城街头？”

她问，庄择今就答。

“陈野是我，庄择今也是我，庄择今从始至终都是我的另一个名字。”

若非因为她，他根本不会掩藏身份，也根本不会回到庄家。

当然，陈家他也不会回。

长夜深长，庄择今细细讲，将六岁以前陈家的陈谨和陈野，六岁以后庄家的庄大少，流落南方人不人鬼不鬼的陈野，陈野又是如何回到庄家成为庄大少，全都告诉林烟。

“同样堕入地狱，你拼了命挣扎向光明，而我踏入更深的地狱，在你面前我自卑，你的拒绝更令我难堪，发誓要把你变成和我一样低劣的人，一起生活在地狱永不超生，可是当你当着我的面不管不顾爬上护栏，看着我，我害怕了。”

庄择今任由眼泪滑落，“我怕你真就那么跳下去。”

那护栏十几米高，下面是一片平坦的水泥堤坝，跳下去她会死，摔成肉泥。

“你知道吗？”

庄择今定定神，继续说：

“那天我比易隋更快找到你，动用全海城的警力找，我看见你小小一只蹲在海浪里，我拿着你逃跑时跑丢的包，攥着你的身份证和学生卡，躲在石碑后面看着你，看见你哭……”

庄择今顿了顿，咸腥的眼泪糊了嘴，“怕你也随海浪去了。”

“我看见易隋找到你，他蹲下和你说话，摸你的头，对你笑，你那么依赖他，趴他背上搂他的脖子，动作那么亲密，我好恨你。”

“又恨你，又气你，又想你。”

“你们回酒店，我跟到酒店，看见你们进了一间房，我真想杀了你和易隋。”

“可我舍不得…”

说到这里，庄择今哭出了声，抽噎着低喃：“我做梦都想不到，你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离我的房间只隔一层楼，住在我投资开发的酒店，和另一个男人住一间房……”

梧桐县的林烟说，等她长大了，要去看草原，看大海，看雪山。

春天住草原，看鲜草吐芽；夏天住海边，下海游泳；冬天住雪山，最好只有她一户人家，享受极致的安静，房子要玻璃墙面的，躺屋里也能看见雪山。

秋天，就满世界走，哪里没去过就去哪里。

和庄老爷子达成交易后，他用着自己的手机号，也用着庄择时的手机号，看见微信里庄择时置顶的聊天群里易隋想在海城开发度假区，说家里的妹妹夏天想要住海边，他也想到了曾经也算他半个妹妹的那个倔强小丫头，所以投了钱，用陈野的钱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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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她和易隋走进同一间房间，才知道，易隋口中想在夏天住海边的妹妹，是她。

易隋口中的妹妹，是情妹妹。

他真想杀了他们啊，可他做不到。

“我盯着那扇门一宿，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失败者，你在易隋面前笑的那么自在、无忧无虑，那一刻我感受到的挫败比任何时候都多，连上去质问的勇气都提不起。”

所以他派人把捡到的包交到派出所，决心以庄大少的面目面对她和易隋。

而当易隋把她正式带到聚会，他既欣喜又加倍挫败。

她和易隋不是情侣，她并没有属于别人，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和易隋互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