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獙看了她一眼,接过鱼丹,内心轻叹。
小夭看他神色,又补了两句:“不是我想瞒他,只是他若知道了我去打鱼怪,定然又要嫌我冒险,我可不想听他唠叨。”
“涂山璟经常唠叨你吗?”
小夭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他啊,从还在清水镇那会开始,就一直是这样,动不动就说要保护我,好几次差点跟相柳打起来。以前还好,自从成亲之后,他就越来越爱唠叨了。”
小夭呵呵笑了几声,拍了拍毛球:“我们回去吧!动作快的话,还能来得及赶上晚饭。”
毛球腾空而起,小夭收起贝舟,阿獙烈阳一人一边挽着她跃上雕背。
回程的路上,小夭闲极无聊,一直把玩着手里的雪白贝舟。
阿獙瞧见那贝舟,问道:“这个贝舟是你自己做的还是别人给你的?”
“这个啊,之前阿念不是用海贝救过我一命吗?她说是从国库里面找到的,玱玹想着这样的好东西不能埋没了,就让人去找,以备不时之需。结果翻遍了两大国库,只找到一枚贝舟,像之前那种能救命的海贝,再也没能找到。后来我外爷把贝舟也扔在陪嫁里面,我看见就带出来了,还挺好用的。”
当时她一眼就从众多陪嫁里相中了这枚海贝,涂山璟见她十分喜欢,离开的时候便帮她收了起来。
然而她喜欢这艘贝舟的真正原因,没有人知道,她也说不出口。
“最近心疾如何?还经常发作吗?”
“好多了,你看我,能吃能睡,上天入海,无所不能!”小夭收起海贝,从怀里掏出那个大肚娃娃。
大肚娃娃憨态可掬,小夭在娃娃的脸上肚子上戳来戳去,忍不住笑起来。
“我收到那么多的新婚礼物,这个娃娃是我最喜欢的,每次看见它就会心情变好。”小夭眉眼间笑意盈盈。“虽然阿獙你不肯说,但我也猜得到,你肯定费了不少功夫吧?”
阿獙弯起一双狐狸眼,笑道:“你喜欢就好,送礼的人最希望看到的就是礼物合心意!”
小夭笑道:“合心意极了!不能更满意啦!”
正在迎风疾飞的毛球忽然转过头睨了小夭一眼。
小夭诧异问道:“毛球,有什么事吗?”
毛球没有说话,又把头转了回去。
阿獙道:“无事,他大约就是飞得有些无聊了。”
小夭直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后面也没再多想。
回到陵山岛上时,涂山璟已经回来了,小夭所托诸般事物皆已备齐,还采买了不少酒水食物用品之类。
众人吃饱喝足之后便都各自散去休息,小夭劳累奔波了一天,也是十分疲乏,早早便睡下了。
睡着睡着,小夭忽然做起梦来……
她梦见自己不知道怎地,忽然又变回了孩提时候模样,一个人孤身站在海面上。
海上起了茫茫大雾,伸手不见五指。她在雾里胡乱地走着,走啊走,怎么走也走不出去,孤独和绝望渐渐涌上心头。
正当她走得筋疲力尽时,前面却忽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在雾里影影绰绰,忽隐忽现。
小夭惊喜万分,认定那道身影追了过去,叫道:“相柳,是你吗?相柳……”
那身影却并没有在原地等她,对她的叫声仿佛听而不闻,一直往前走,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小夭发足急追,大喊:“相柳,别走,你等等我……九头妖,你回来!”
然而,相柳的影子距离她越来越远,小夭的叫喊渐渐转为哭腔。当影子终于消失在白雾中时,她一下子哭了出来,跪倒在地上:“你不要走,相柳……相柳……不要丢下我!”
正当她哭得声嘶力竭时,她耳边忽然响起了温柔的呼唤:“小夭……小夭……不要哭……我在这……别怕……”
小夭抬头看去,却见白雾里有一个巨大的黑影,那黑影仿佛正在唤着她的名字。
她从地上爬起来,抽泣着朝黑影走过去,走近一看,没有相柳,只有一尊巨大无比的大肚娃娃正对着她咧嘴而笑。
“小夭!小夭!快醒醒!”
小夭一睁开眼,看见的是涂山璟一脸担心,正用力摇晃着她的身体。
白雾消失了,黑影也消失了,小夭迷迷糊糊反应过来,突然一个激灵:“大肚娃娃呢?”
“在这,在这,一直放在你旁边呢!”涂山璟连忙从枕边拿起大肚娃娃,塞到小夭手里,又用自己的手紧紧包住小夭的双手,温热她有些冰凉的手指。
“方才可是被梦魇着了?我突然听到你又哭又叫的,就赶紧把你喊醒了……”
小夭这会也终于清醒了,弄清自己身处何方,回忆起刚刚的梦境,有些心虚地道:“可能是最近有些累吧,刚刚不知道梦到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没事,你赶紧睡吧!”
说完她从床头几个药瓶里手忙脚乱地倒出几粒药,仰头吞下,又躺了下来,用被子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偷偷拭去眼眶的湿意。
最近她的心疾已经发作得少了,只是仍然习惯把安神止疼的药物放在床边,以备不时之需。
涂山璟从背后抱住她,低声道:“别怕,我会在你身边,一直都在!”
小夭嗯了一声,往涂山璟怀里靠了靠,手心里始终抓着那个大肚娃娃,贴在自己脸颊上。
那个娃娃,似乎能给她一种安定心神的力量。
涂山璟内心无声地叹息着,这几个月来,已经不知道是小夭第几次哭喊着相柳名字从梦中惊醒了。
每次两人都很默契地绝口不提这茬,一个假装不记得,一个假装没听见。
小夭最近已经不会在他面前提起相柳了,从玉山回来之后,脸上笑容也渐渐多了,心疾发作也变少了,身体仿佛正在一天天好起来。
只有在夜里做梦的时候,她才会哭着喊那个人的名字。有时候哭着哭着又睡过去了,有时候惊醒了就悄悄起来,到外面吹风看月亮,直到东方发白才回房假寐。
她不想他知道,他就假装不知道。
看小夭极力隐瞒的样子,他反而有一丝欣慰,最起码,小夭是在乎他感受的。
今夜她不知道梦见什么,哭得比以往都更厉害,他这才设法把人弄醒。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小夭终究会忘了他的,涂山璟坚信这一点。
而他,余生还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