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画是郑回亲自画的。郑回此人过目不忘,且酷爱画画。
受降城原来的大佬念炎黄,画的人像,形不似,神似。南诏国的二号大佬郑回,画的人像,神不似,形似。
这幅画里的绝顶,神情呆滞,毫无英气,简直像个呆瓜。
奄奄一息的人,瘦得脱了型,跟画中人……模样完全不一样。
最重要的是神情。画中人两眼无神。奄奄一息的人,虽然都衰弱成那样了,仍然一脸的满不在乎,满眼的狡黠。
奄奄一息的人,艰难地一笑,笑得很青春,很烂漫。
在场之人,都正值青春年纪,同病相怜,对奄奄一息的人,起了同情心。
在场之人都知道面前是敌人。因此,大家暗暗谴责自己。
凤伽异回头看看凌迟。凌迟挤上前来,俯下身,只看了一眼,就断定:这是我的心上人!我的心上人,他惨成了这副模样!
这个人的确是绝顶。他仍在高烧,在断断续续的失聪。他仍然毫无反抗能力。
绝顶看看凌迟,看看凌迟,再看看凌迟……他神志不清,毫无思考能力。他脑子在高烧中,谁也认不出来了。
为了保险,凌迟决定测试一下。
她大声说:“云心鹤性,死也要冲宵!”
凌迟注定做无用功。绝顶这家伙,头脑清醒的时候,都记不住对李星眸之外的所有女孩说过的话,更何况现在烧得没有任何智商了。
凌迟继续说:“死火燃灰箭……死火,是死去的火,心已死,形徒具……燃灰,是还想燃烧的灰烬,心有不甘,要做挣扎,可惜力不从心,无能为力。”
绝顶白痴一样,像望着白痴一样望着凌迟。
凌迟没有哭,她摸了一下绝顶的胸口……她送的玄奘大师佛舍利还在,李星眸送的新月晨星挂坠还在。
就是他,我的心上人。
凤伽异从凌迟的表情,断定找到要找的人了。
凤伽异向身后一挥手:“把凌小郎君抬回太和城。不要伤了这个小郎君。陛下想重用这个豪杰。”
凤伽异的话,凌迟一句也听不到。更要命的是,她不会读唇语。
凤伽异向士兵的一挥手,凌迟理解为:杀了凌绝顶!
那就出手吧!凌迟急切间,抽出一把剑……低头一看,抽错了,不是冷萤孤雁剑,她抽的是南诏国王赐给郑回的剑。
错了就错了吧。情势紧张,来不及换,就它吧。
凌迟挥天子赐剑,刺向太子凤伽异的小腹。
凤伽异误判了:父王的天子赐剑……恩师派来的婢女……
他脱口而出:“我做错了什么?要落到申生和扶苏的命运?”
申生和扶苏都自认为是父王父皇杀他们。凤伽异也以为阁罗凤和郑回要杀他。
凤伽异这句话说得不准确。但他的命运,的确步了申生和扶苏的后尘:都是误以为父亲要杀儿子。
凤伽异没有任何反抗,甚至在中剑后,抽出自己的刀,抹了脖子。
这位太子临死前,用手势命令五百名将士各自逃命,不要对凌迟和绝顶复仇。
这一切,凌迟和绝顶都看不到了。此刻,两人都因为伤病在身,失去了意识,相继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