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着一口闷气,絮儿快马加鞭地疾驰,直到离开京城六七里地后,她才逐渐松开缰绳。
速度慢下来后,师爷他们三个也终于撵上来了。
郑师爷龇牙咧嘴地说:“姑娘,莫再任性了,老夫有腰疾,姑娘体恤些。”
见他表情确实痛苦,絮儿有些心软了:“有腰疾,你怎么不坐车呢?”
“姑娘这话好无趣!坐车!坐车如何追得上你?”两个家奴一脸的不悦,回怼道。
郑师爷清了清喉咙,不满地看看他们,两人知道这个曾是府上门客的师爷自跟了少爷外任后在府里的地位有多高,自然不敢惹他,心里不痛快,觉得彼此无话可说,便有意落在他们后面。
“大人家风严谨,并不是冲着姑娘才如此,任是谁,也是这样的待遇。”郑师爷替梁商做解释。
絮儿不语,感觉与梁商之间刚刚燃起的小火苗已经熄灭了。
梁商对自己有好感,她自然知道,但是临别时连个面也不敢见,可见他该是如何惧怕爹娘,而且这样的家威,自己还真不愿意与之有任何关系,只怕委曲求全地走下去,将来自己便是莲心说的下一个绿衣了。
骑在马上的师爷怎么着都不好受,不觉便大汗淋漓。
絮儿并不知道他有痔疮,以为是腰痛,就提议歇一会儿,让师爷伸展一下腰身。
师爷在马上坐得委实难受,便下马在路边歇息。
两个家奴出发前带有食物和水,递过来让两人打尖儿。
师爷看着路标,知道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就到雍丘了,难熬的是回来还有那么漫长的路,他在琢磨着回来时要不要雇一辆车。
刚进入小暑的正午,天气酷热难耐,即便有行人,只要不急着赶路的估计也都在树荫下纳凉,因此官道上少有行人。
絮儿和郑师爷坐在距离道路丈余的一棵大槐树下,两个家奴坐在与他们相距丈余的一棵歪脖柳树下。
四个人都在吃点心,就见两匹快马自京城方向而来,到了他们近前,一个黑衣、头包黑巾的人勒住缰绳,并不下马,在马上揖手与郑师爷搭讪:“这天气热得紧啊,你们这是去哪儿呢?”
郑师爷半起了起身,又坐下,因为对方没有下马问话很不礼貌,他语气淡淡的,并不回答问题:“去走个亲戚。”
两匹马并没有离开的意思,驻足问话的人坐下马匹躁动不安地打着转儿,另一个人一身蓝衣,头上也包着黑巾,坐下马默立。
絮儿的余光看见两人的目光始终在自己身上游弋,便加了分小心。
她坐在一块如小牛犊般大的花岗岩上,曾经在此处歇脚的过路人把一段碗口粗的树杈子插在大石头左边的土里,树杈子的枝杈正好可以挂包袱。
絮儿的包袱就挂枝杈上,包袱和枝杈将她的身体挡住了一半。
郑师爷低头轻声嘀咕了一句:“这两人真是,在这替咱们遮阳吗?”
郑师爷的话引起了絮儿的好奇心,为了视线无阻挡,她往右边挪了挪,整个身体全部暴露出来。
就在这一瞬间,感觉一道白光直奔自己面门,絮儿两三岁就开始练功,虽然是花拳绣腿的杂耍,力道不够,但练的就是眼疾手快,准头好。
絮儿迅速把身子一矮,人接着滑下石头,自挂包袱的树杈后躲在了石头后面,一只手摸向腰间。
“师爷,躲远些!去奴才那边!”絮儿见师爷还呆坐在大石头旁的木墩子上纹丝不动,着急地喝他。
郑师爷这才往知道往家奴处去,两个家奴此刻都惊慌地翻身上马,准备和师爷一起逃跑。
他们目标是絮儿,绝对不想误伤郑师爷,见郑师爷离开,他们骑着马慢慢向石头靠近。
郑师爷此时还没明白杀手的来意,他直觉又是絮儿的美貌惹了祸,自己手无缚鸡,却不能眼睁睁看着絮儿遭殃,他对家奴说:“两位英雄不能见死不救啊!”
家奴平日里跟随主人出入,做得都是需要眼力见儿的活儿,哪里动过刀枪?
两人吓得连马也上不去了。
“好汉!这姑娘是呼延将军府的远亲,莫要擅动!一切都有商量!”郑师爷见他们要动武,就搬出了将军府。
好在官道下的路被行人踩出的羊肠小径人走得,马却不好走,所以两个杀手既不下马,也不好太靠近絮儿藏身的石头。
但是,他们呈夹击之势,絮儿只要离开石头,便无生机。
“好汉,此处乃天子脚下,你们就不怕雷霆之怒吗?”郑师爷又搬出了圣上。
“你好烦!”黑衣杀手回手一道寒光,飞镖削掉了郑师爷头顶的一撮头发。
几乎同时,石头后面飞出一个东西,不偏不倚正中扔飞镖人的黑衣人左脸,就听“嗷”地一声,隔着一丈远,郑师爷家仆三人都听得见牙齿断裂的声音。
黑衣人捂着脸在马上慌了晃,终于没有让自己栽下马,低头大口吐出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