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雨看见孟桐对自己的话没有反应,发呆似地愣在那里,他再次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黄谷此次从香港回来,孟桐觉得他很疲惫,还有他的眼睛,总是在回避她的目光,两人的眼神稍一接触,他立即就躲闪开了。他在回避什么呢?还有,黄谷说话也不像从前那么直爽,每句话甚至于每个字,他似乎都字斟句酌,经过一番思索后才从嘴里说出。
黄谷过去不是这样的呀!孟桐想起她与黄谷在咖啡馆里无拘无束地谈话,当时的黄谷豪爽、直率,言语中充满幽默,谈笑间露出机敏,与今天的他判若两人。也许,他累了。
黄谷对她的情意,孟桐早已敏感到了,也在心里作过认真地考虑。经过几个月的接触,她发现黄谷与楚辞一样,具有很多不稳定地因素。楚辞有什么,他会说出来和表现出来。黄谷就不一样了,他会深深地隐藏起来。孟桐感到茫然,她看不透黄谷的心。他好像是个双面人,有着两重性格,始终只看到他的一面。
这也是孟桐在黄谷此次赴港前,放慢了与他接触地原因。
“爸,既然您有事,只好这样了……黄总,我陪你吃顿便饭,晚上八点我还有事!”
黄谷看出孟桐有些勉强。
“董事长,你要有事……就算了,改天再说吧。”
黄谷的通情达理,孟桐反而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理亏,她急忙申辩。
“不,黄总,我不知道今天有安排,要不然我就不会与人约在今天晚上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请了个老师给我补习英语……”
黄谷一听孟桐说是去补习,有些悬着的心就放下了,看孟桐是真心陪他,不禁形喜于色。
“我们到海边的大排档,那儿的气氛好,菜也好!”
鲍甫从宋立军那儿回来,给楚辞带回好消息:宋立军不但见了鲍甫,还当着他的面给警暑打电话,要陈暑长过问看守所的事。
楚辞即刻赶到看守所,阿三的情况有了明显地改变,脚镣手铐都去掉了,也从死囚室转到普通牢房,情绪比过去好多了。据阿三说,他听别的看守讲,邵所长己停职反省,那个王干事也调离了。楚辞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打了小鬼,放走阎王。不过,打总比不打好,虽然打在别人身上,有些人总会痛在心里。
楚辞把阿三情况有了改善一事告诉鲍甫,鲍甫心放宽了一些,他对楚辞说,他想喝酒。
在楚辞地记忆中,鲍甫提出这样的要求还是第一次。战国
楚辞把鲍甫带到海边大排档,他找到那家熟悉地海鲜店。
老板看见老顾客来了,高兴中透出真诚地热情,他自作主张地点出楚辞爱吃的几样菜,还用干净的毛巾不断擦拭桌子椅子。老板瞧了瞧鲍甫,神秘地对楚辞说:“大记者,这又是您尊贵地客人?”
楚辞不理解老板是什么意思:“可以这么说……哎,你是什么意思?”
老板兴奋地拉住楚辞的手:“上次您陪的那位客人,嘿嘿,您走后有天我看电视,才知道他就是市长!这样的大人物,在我这小店吃过饭,我多光彩!生意就别说了,一天比一天好。您看,还不到宵夜的时候,就上了八、九成的客人。我真的要谢谢您哪……哎,您说说,您这位客人,是哪儿来的?”
楚辞淡淡一笑:“你猜猜!”
“我看……他比市长的来头还大!从京城来的吧?”
楚辞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他见老板话多嘴杂,怕引来不必要地麻烦,扫了他与鲍甫地兴致,就不再与他调侃。
“别瞎猜了,把菜做好一点,先把凉菜和啤酒拿上来!”
“好咧!”老板答应着进去了。
鲍甫吸上烟,打量着鳞次栉比的大排档,天还未黑尽,各家门前的彩灯就开开了,五彩斑烂的灯光,与还未消失地晚霞交相辉映。灯光中,霞光里,人影摇曳。习习海风,送来阵阵飘香。人声,锅瓢碗盏的叮当声中,邓丽君的“小城故事”,在空中迷漫,飘荡……在这样的环境中就餐,不仅令人胃口大开,还会加快血液地流动。
身处此情此景,鲍甫兴致上来了,他高兴地连声向楚辞喊道:“好地方,你带我到这儿来,来对了!”
一俟凉菜、啤酒端上来,他接过楚辞倒上的啤酒,一口就喝了大半杯:“痛快!”鲍甫拭拭嘴,夹起一片卤菜送进嘴里:“味道不错!来,把这杯酒干了!”
老板亲自下厨,使出他的看家本领,做了几样楚辞爱吃的海鲜端上桌来。他一直站在旁边,看着鲍甫下筷,送进嘴里。待老人不住点头,吞下口中的食物说出一个“好”字来,他才笑呵呵地离开。
“鲍老,菜的味道还好吧?”
“说实在的,五星级的酒店也不过如此!我更喜欢地是这里的气氛和环境,在这儿一坐,好像我也年轻了,和你们一样,无拘无束地海吃海喝,大声喊着叫着,好不快哉!”
“只您愿意,我们每天都可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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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每天来,这不现实,你哪儿有那么多时间!我看一个星期来两三回,怎么样?”
“好,那就一言为定?”
鲍甫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楚辞,宋立军对我说,他曾考虑过请你给他当秘书……你为什么不去?”
“我不合适。”
“宋立军说你是最恰当的人选。”
“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儿!”
“怎么个复杂法?”
“鲍老,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
“你的心,我略知一二,可以用十六个字来形容:刚直不阿,疾恶如仇,侠肝义胆,忧国忧民!难得啊……想当年,屈原空怀雄才大略,始终不得一展抱负,无奈之下仰天长叹: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楚辞,这种机会,失去了就不会再有!难道你要学屈原,愤懑、失意后,再写《九歌》、《天问》?”
“鲍老,我乃一介布衣,凡夫俗子无回天之力……”
“你小看了自己!”
“不,这半年来,我想了很多,尤其是在新疆的教堂里,我在对往事的回忆、忏悔中,清醒地、非常痛苦地认识了自己。与半年前相比,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楚辞了……鲍老,我记得您对我说过:人,认识别人容易,认识自己最难;人,如果能清醒地认识自己,他就达到了很高地境界……”
“话虽这么说,人总是得往高处走啊!”
“高处不胜寒哪……再说,我真的不是那块料!
“那你是那块料?”
“不出意外地话,我就当一辈子记者。”
鲍甫思索一会儿,由衷地点点头。
“这个职业很适合你!如果有很好的环境、机遇,再加上你的努力,我相信你会超过意大利的法拉奇!”
楚辞一听鲍甫提起法拉奇,脸上露出崇敬地神情。他深为赞赏那位意大利传奇式的女记者的胆识、谋略、高水平的采访:“普利策新闻奖的获得者,一个最优秀地女性!作为同行,我以她为骄傲。但在我们这儿,不会有诞生她这种人的土壤、气温……我虽然以她为目标,却从未想过要奋斗到她所有的辉煌。我只想做一个忠于职守、有良心的新闻记者……”
一轮明月,冉冉从海上升起,月光洒在海面上,泛出波光鳞鳞。
楚辞喝下五、六瓶啤酒,己有些许酒意,他望着惨淡地月光,想起孟桐。两人同在一城,却视同咫尺天涯。此时此刻,她在哪里?
一个身着白色西服套装,瘦削的男子身背音箱,手拿萨克斯走到楚辞面前,把一张乐曲单子递给他,问楚辞喜不喜欢听他吹奏萨克斯。
楚辞望着这个约莫四十来岁、与他一样留着满头飘逸长发的流浪者,突然来了兴趣。他拉开身边空着的一把椅子,请音乐家坐下,吩咐老板再拿一付碗筷、酒杯来。
萨克斯手把背上的音箱放在地上,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楚辞。
“朋友,你要不嫌弃,”楚辞把空酒杯斟满,指着满桌的酒菜:“你可以随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