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助火势，燃烧的热量灼烧着我的后背。我身上流出了汗水，我看着女人惨叫着，我闻着塑料燃烧的刺鼻气味。

“乓当，车厢连接处断开，我看着那辆车越来越远，而前方的斜坡越来越近。“我知道要轮到我了，前面的人也面色苍白地看了过来，但是，不置可否，他有些幸灾乐祸。人之将死，其行必反是常态，他手指着苍天，大笑着，一边流着泪，一边他嘴里说着胡话，他，已经疯了。

“吃掉，吃掉！“小鬼叫得很欢，我没有打算引颈就戮，我打算和他们谈一个交易……

“交易自然不会简单达成，于是我看到小鬼摇头的时候，想到了另一个办法，那就是醒来。

“醒来也不容易，当他看着小鬼露出着尖锐的牙齿，拿着刀叉靠近，我感觉下体一阵温热，我吓尿了。

“我突然感觉有一双温暖的手放在了我的身上，我感觉眼前出现了重影，我看着面前的过山车轨道扭曲了起来，天崩了，我这一次活下来了。那是我的母亲，看见我尿床，把我给弄醒了。

“隐隐约约间，我听到了一声：我同意了……”

傻子已经听得昏昏沉沉的了，等到蒋承志说完，他鼓了鼓掌。

“此后，我一直做梦，一点点有了奇怪，于世俗不符的认知，梦里经常出现一个白袍子，会发出男人的声音，他一直告诉我这个世界是一个梦，是一个东西创造出来的。

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不把这个世界变成大同社会呢？为什么人和人不一样，为什么我的观点不被接受呢？

“他告诉我，就连树都有差别，难道说，梧桐树和黄花梨的数量差不多？人是有思维的动物，自然会主动地划分阶层，禁锢思想，所以说，这样子的世界，才真实。尽管我常常觉得他的话有些不对劲，因为价值的判断还是基于人的需求。”

蒋承志不说话了，破旧的小楼里，贴着写着聻的符箓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他感觉自己就是伥鬼，而白袍子是山君。傻子说，“睡吧，睡吧，再好好睡一觉吧。”

说完，他转身背对着蒋承志躺在地板上。蒋承志也躺了下来，但是，就在这时，一阵幽幽的诵经声传来，虽然很杂乱，似乎是不同的佛经混合起来的，但是，他猛地就开悟了。他默默地回味着突然有了这么一种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学生被一个老师留校，老师让他写5000字检查，不然不让走。回到家后，向母亲说了这件事，然后，他看着母亲跑到学校，第二天，突然发现老师被处罚了。哦，原来我的母亲是校长啊。

他的目光透过梦境的阻隔，看着那似乎难以看透的白袍，看到了一颗大眼珠子。眼珠子长在纤细的腿上，耳鼻喉口在被挤压到了眼珠子的后面，真的就是脑袋以下全是腿。

这是一个聻，而联想到那些写着聻的黄纸，呵呵，真不知道如果他们所相信的可以保护他们的保家仙一类的存在，这个东西，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是吓得屎尿横流，叶公好龙？还是真正地磕头叩拜？

他现在有些想要笑。现在虎和伥鬼的身份颠倒了，而我本来就不存在在这个世界，我只不过是如同小说里面的下凡历练一样寻找突破契机罢了。

现在，是时候乘风归去了。他左脚踩在了右脚上，一步一步，螺旋向上，直到触碰到天花板，然后，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唐居然来到了金苹果小区门口，按照藤胖子所说的，找一个头上有鸡毛的保安。虽然是晚上六点，但是，她已经等不及了。原因是因为，她找不到那一间病房，还差点被护士当成疯子。她的哥哥比她大上七岁，她已经二十八了，她哥哥已经三十五了。

她哥哥虽然上过大学，但是，就业后却只能当一个包工头。她哥哥与其他初中高中同学鲜有联系，因为那个时候，城里的初中同班同学一部分是中低层官员的孩子，直接跑得无影无踪了，一部分是农村来的，之后又回去了，一部分和他玩得不开的，也没有了联系，毕业去了外地的，自然更加难。

她心疼她的哥哥，而且，不管怎么样，小时候，他还常常给她偷糖吃，人要有感恩之心，不然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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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两个老头下着棋，一个老妇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白天的金苹果小区，很正常。

头上顶着鸡毛的保安带着她走入了大楼，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吱呀……”大铁门很久没有上过油了，唐居然跟着保安一路向下，她虽然也曾经怀疑过保安有没有心怀不轨，但是，现在，她毫无办法。

她进入了一间房间，房间里面供奉着一个神龛。神龛蒙着黑布，面前是一个香炉。

“点三根香，诚心实意地拜一拜。”唐居然拿出三根檀香，点燃，拜了三拜。

她感觉原本浓郁的香味顷刻间消失不见，她再一次直起腰，睁开眼，看见前方的神龛消失了，自己站在一片荒坟内。四周飘散着雾气，雾气弥漫之中，她看见前面立着一栋大楼。而她的面前是一座坟。

她艰难地迈动脚步，往前走。“孤哀子，王平安……孝妇，晁菏……”

香火燃烧，纸钱挥洒，哭喊声，鼓声，念经声不绝于耳。唐居然忍住了好奇，她扒拉着旁边的坟头，踩在泥地里。但是，她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这一座坟头附近。

她感觉很奇怪，她听着哭喊声越来越大，她也打算下去看看。只见一口大黑色棺材旁，两个披麻戴孝的孝子孝妇，跪着。两个手臂间缠着黑布的仆役，搀扶着孝子。

两个年老的女人搀扶着孝妇。念诵悼词的，是一个看上去年纪很大的穿着长衫的人。后方，一边是念诵佛经的和尚，双腿盘坐，双手合十置于胸前，一边是吹唢呐，敲鼓的，两股声音不分上下。

棺材前，一些家人维持着秩序，而前去敬香的人很多唐居然走到了人群之中，她看到了两具，他们虽然穿着寿衣，但是，面貌让她大吃一惊。

那是之前下象棋的老夫妻，可是，怎么会？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听到那个敬香的人说，“小可这几年不在村里，怎么刚回来，老哥哥就和大嫂一起就走了啊！”

后面一个就是唐居然。唐居然敬上了两支香，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

她逃跑的过程中，穿着的高跟鞋的鞋跟掉了。

她摔倒在地，滚着向着边上的一座坟头撞去。“啊。”她晕头转向，感觉身上好几处擦破了皮。

“妹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一个身上穿着道袍的老道士，骑着毛驴，腰间挂着一个道铃。

“我，我没事。”

“妹子，我看你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我觉得你心里有事。”在道士的一再追问下，唐居然说出了实情。

“找人的事情啊，那你可是找对人了。”道士问唐居然她哥哥的姓名后，恍然大悟，“哦，我前几天刚刚见过他。”

“在哪里？”老道士下了驴，领着她走。唐居然跟着道士七拐八拐，来到了一个坟前面。“哪儿啊？”

“下面。”唐居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她看向明显比较新的墓碑。“唐……贪欲岭公墓103号。”

这地方很眼熟，就是她第一次看到的坟。

她崩溃地挖着土，“怎么可能？”道士轻轻地在地上抓了一把土，随意地一丢，变成了一只毛驴。

他骑着毛驴，慢悠悠地离开了。

唐居然真的崩溃了，她用力抽着自己，喃喃自语，“这一定是幻觉，一定是！”

“蜉蝣朝生暮死，而他朝死而暮生。”

唐居然神经敏感，马上抬起头，谁？

她感觉一道光照在了她的身上，她看着前方，一尊“神”出现了。

“唐居然，你坏了规矩，所以，你的哥哥死了。”

“你是梦里面的怪物，我杀了你！”唐居然仿佛野兽一般，向着祂扑去。“唉……”唐居然扑到半空的身体停住了，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神。一根针筒插进了唐居然的手臂。

“本来还想着温柔一点，现在看来，还是难办啊！”神深伸出一只手，一个眼睛溜圆，身上满是不耐烦表情的脸的怪物出现。

这是急。

唐居然一点点变异，她长出了一对翅膀。

她在天空中飞舞，好似下凡间的谪仙一般。

神渐渐隐去，但是声音仍然在天地间回荡，“哥朝死暮生，妹朝生暮死，不知何时，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