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一听,谢曲的言语中似留有缝隙,打定主意要从中撬点什么出来,如蛇随棍上的又道:“谢兄,你既是要节省时间,告知我其中关窍,自是互利互惠的好法子,两人一起总比你一人迅速的多,再不济,就是要打打下手也需得先告诉我该做什么,好让我实践一番啊。”
谢曲似被这般无赖行径给惊到了,怔住片刻,无奈回道:“莫再多言,接下来你只需用开坛启灵过的辰砂沿着拓印出的阵纹撒上便是,无须撒的太准确,仪轨会自动调节,记住了,宁多勿少,宁满勿缺。”
李桂听到“辰砂”的字眼,多年经验积累的老油子本能发作,羞涩一笑,伸出手掌摊开。
“谢兄见谅,小弟与师傅门户浅薄,在道观里也不甚受重视,家小庙小,总是要精打细算的,退一步来说呢,按例这施工上的损耗也要由您出嘛,要不您给先垫着,后续从谢总那边走个报销?”
谢曲抚额,气极反笑,从怀中取出一琉璃瓶装着的辰砂,色彩红艳鲜亮,内有光华盘旋呈流体状,好似仙人从天中银河旁采下的河沙熠熠生辉,将之丢入李桂掌心后趁着端详着辰砂的李桂无心分神之际,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拿出白玉牌符握于掌心,抬腿,屈膝,腰部猛地发力,一发进步踢腿猛地踹出,一脚踢中臀部把李桂从石台上踹了下去。
谢曲回身深吸了一口气,白玉牌符上的鱼眼中光芒闪动。李桂在察觉到周遭景色快速变化,大脑传来强烈的失重感,除却第一反应生出的些许本能的惊恐与讶异之外再不做他想,下意识的便把手中的剧烈震荡的琉璃瓶放进怀中,宽大的袖袍翻飞,猫儿一样的依托角动量守恒的原理于空中摆动手脚急转身形,摆出鱼儿般自上而下的姿势来落入水中。
身体与水面相处的那一刻,设想中穿过水面的感觉并未传来,清澈的水潭化作一个透明的水床亦或者说果冻,更接近流质而非流水的清泉像冰凉的怀抱裹住李桂的周身,春风拂面似的力道将下坠的冲力卸去,缓缓将他托起,力以波的可视化形式向湖面四周散开,处在仪轨中的游鱼们却经波而不觉似凭虚御空,波又撞到石潭参差的岸线上,不断回荡,最终将李桂从下陷的“果冻坑”中弹脱而出,漂浮在水面上。
堪堪回过神来的李桂,当即指着石台上低头俯瞰的谢曲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你你你......你说你至于吗你,要我下来做准备工作你就直说啊,那么高掉下来要是有个好歹,会死人的啊!”气血流涌之下,略带婴儿肥的面皮涨的通红,指着谢曲都手指都颤抖了起来。
一直冷面的谢曲,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轻笑,嘴角上扬的程度近乎可以忽略不记,只是日常通过观来偷师各样技巧的李桂目力奇佳,若是一直保持那副冷面高傲的样子倒也还好,可看着谢曲眼神中那得意的意味和难抑地翘起的嘴角,直气的惜命的李桂血脉喷张。察觉自己似有些过火的谢曲下意识用手虚掩住自己的唇角,极富女子气韵的动作给李桂雷得够呛,他就说呢,怪不得连拍个肩膀都火冒三丈,记仇如斯,原是个娘娘腔!
下意识的动作被发现,谢曲眼神瞬间一冷,极富有上位者威势,直盯得李桂浑身发冷一个鲤鱼打挺便翻身站立,决定不和这人一般见识。只听谢曲一字一顿道:“好好做你的活,下不为例,刚刚的事情你要是胆敢透露出去,休怪我无情。”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叫这是人家地盘呢?虽心有戚戚,李桂也只是嘟囔了一嘴,便背过身去不再看谢曲,缓步走向虚空中盘桓转动着的仪轨,一脚踏出好像踩向下挖出一个圆弧状大坑的旱冰场场上,沿着脚底受力处凹陷向外弯曲。
“单纯的强化了流体表面张力还是更高级的通过引力效应扭曲空间?”
还未等李桂想个清楚明白,仪轨又发生了变动,李桂只好草草的保留下两个可能的结构模型留待后续考量。原本平行着运转的轨道倾斜出黄道盘和赤道盘的角度与平行于水面的另一条轨道交错,三个圆形变动之际,上方传来谢曲催促的冷哼声,李桂便把手探入怀中取出那瓶比玫瑰更要艳红的辰砂,极小心的倾倒,默念口诀:“长相标签三指握,两口相对视线落,杯壁下流。”
辰砂从琉璃瓶中流出,太阳的白光射向流动的辰砂,反射出晶莹的光泽,颗粒内部镶嵌的灵力结晶使得在照射之下辰砂鲜红的色泽变得五彩斑斓,有若星河倒挂、飞星成流,些许辰砂填入仪轨之中不见动静,正打着雁过拔毛念头的李桂不由得无语,心知这小瓶子的大小与仪轨相比虽如涓滴之于江流,可观其倾倒之后明灭可见的内部铭文便知其内部有折叠的空间。
“莫要留手,尽数倒下去不要误了时机,大不了事成之后我私人再与你一瓶。”谢曲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心念既定,手便不再控制,如说先前所倒辰砂如流星雨,此刻的流量便可称作“流星瀑”,成效立显,仪轨之上已变得星光流转,如人体血脉般充盈起来的仪轨具备了一种生灵似的活泼泼生动在期间,随着赤红鲜亮的辰砂逐渐在三条轨道上流转,原本拓印出的虚影渐渐转实,三个行星般盘桓的阵法在轨道上更加快速的转动起来,其内部阵纹也渐渐被赤红色充的满盈,直到最后三条线段从三个法阵的中心伸出,绘制出三角模样,三个阵法角速度参差,三条线段长度也随着星移斗转不断伸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