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忆荪看出珪如的脸色有些难为情,于是拉着珪如的手说,“姑姑莫要误会,我并非是要责怪姑姑,反而是十分钦佩与感激姑姑。”
“皇后娘娘言重了,奴婢不敢当。”珪如连忙躬身说道。
“我是发自内心地说,”诸葛忆荪说道,“姑姑以身犯险,不仅救下了贵妃与贵妃腹中的孩子,同时也救了嘉梨啊,若不是姑姑,嘉梨又怎么会在废后裴氏与唐贵妃苦斗之时保全自身呢?除了祯妃的细心看护,姑姑当日的义举,也让嘉梨从中受益良多啊。”
“皇后娘娘离宫之时,信任奴婢,将那样年幼的公主交给祯妃娘娘与奴婢等人照顾,奴婢怎么敢辜负皇后娘娘的托付?当日实在是有些冒失,虽然救下了贵妃娘娘与两位皇子,可是若奴婢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卑贱之身,倒是不值得惋惜,只是担心公主少了一个人照顾,辜负了娘娘您当日的嘱托,就是奴婢万死不能赎罪的过失了。”珪如说道。
“姑姑不必这样,我知道姑姑的心,还是将姑姑当做自己的心腹,并不曾外道,也请姑姑像从前那样才好。这般拘谨谦恭,实在是让你我之间生疏了不少。”诸葛忆荪说道。
“哎,奴婢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这般小心了起来。”珪如感慨着说,“自从娘娘与八皇子离京、去了雪川,裴氏登上了皇后之位,御下极严,其为人又阴狠不仁,裴氏身边的高氏又是那般精明狡猾,熙嫔冯氏又好生事,还有荣妃杨氏野心勃勃、伺机而动,宫中情势艰难,奴婢只能规行矩步,一步都不敢行差踏错,免得连累了公主与祯妃娘娘,奴婢倒也罢了,只是祯妃娘娘,从前因为与咱们交好,便被裴氏记恨,那时候只因为一件鹤氅,祯妃娘娘不知道受了裴氏、高氏等人多少的冷言冷语与折辱奚落,后来沅姑又不幸殒命,奴婢既伤心、又害怕,奴婢也只能万分小心以求保全自身、侍奉祯妃娘娘与公主,或许是从那时候起,性子也大不如从前那般明朗豁达了。”
“这也怨不得你,”诸葛忆荪安慰道,“任谁在那样的处境之下,都会如此。只是依你看来,唐贵妃的品格、心性如何?可是个值得信任之人吗?”
“唐贵妃……”珪如说道,“娘娘可还记得从前的邓良人?”
“邓良人?你说的是邓湄湘?”诸葛忆荪问道。
“正是,”珪如说道,“唐贵妃起初,就是邓良人身边的粗使婢女,名叫安卉儿,是邓良人从姑苏别宫带到宫中来的。”
紧接着,珪如就将安卉儿如何被邓良人虐待、被沅姑好心照顾,与沅姑结下了深情厚谊,又是如何被元淮宠幸,被裴熙芸陷害到了昭宁寺,之后芒角如何在沅姑送去的点心中做手脚,沅姑如何被芒角害死,安卉儿为了给沅姑报仇,如何一步一步回宫来,从一个低微的七品司业女官,一步步诞下三位皇子,成为宠冠天下的贵妃,将裴氏与裴氏的家族扳倒的事,一五一十都说给了诸葛忆荪知道。
“想不到唐贵妃的身世和命运竟然会这般坎坷,”诸葛忆荪感慨着唐简卉,也想到了自身。
自己的身世已经足够不幸,可是在黎军攻入雪川之时,自己也算是在父亲、母亲兄长的看顾之下,过过十几年的幸福日子,唐简卉却不同,她从小就被父母卖到了姑苏,成了乐坊中的使女,乐伎已经是贱籍之人,可是她是乐伎的婢仆,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再联想起唐简卉今日的样子,不敢想象如今站在她面前那个姿容艳丽、气度华贵的贵妇人,昔日曾经遭遇过怎样的不行。
“我也不曾想到,贵妃与沅姑之间,竟然会有这么深的渊源,又与裴熙芸之间,会有这么深的仇怨。”诸葛忆荪说道。
“是啊,说起来,沅姑算是这个世上,第一个把她当成一个人来看待的人,沅姑被裴氏的人那样残忍毒害,就知道贵妃心中对裴氏有多愤恨。”珪如说道。
“不过,听你方才所言,唐贵妃倒是一个知恩的人,心性倒也单纯,并非像裴氏、高氏那样毒辣,”诸葛忆荪说道,“不像是一个熟谙阴谋算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