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听着,不禁一惊,整个人从恍惚中清醒,心中疑惑道,“这个时候,皇后怎么来了?”
看诸葛忆荪与灵笳带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惠妃不知道诸葛忆荪这是什么意思,这个节骨眼上,宫里宫外有无数的人都对她们母子喊打喊杀的,这个时候皇后却提了一个食盒进来,难道是奉元淮的命令,来送自己上路的吗?
若真是这样,惠妃自己的心里不怨诸葛忆荪,不过是自己的命罢了。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惠妃上前请安道,
“快快请起,”诸葛忆荪连忙将惠妃搀扶了起来,又看着惠妃骨瘦如柴的双手,拉着惠妃的手一同往殿内走去,说道,“姐姐何苦来这样折磨自己?这般消瘦憔悴,若是病了可怎么好?”
“臣妾自知罪孽深重,哪里还有心思用膳食?”惠妃说道,“若是臣妾一病去了,了却了残生,倒也算是个解脱了,只是放心不下太子,”
惠妃说着,想大哭一场,可是悲伤到深处,竟然一滴眼泪都再也流不出来了。
“这是什么话?姐姐与修儿好好的,谁敢对你们母子不利,我头一个不答应,姐姐放心,有我呢,不必理会宫里宫外那些糊涂人的话,明日,我定要让人当众责打几个胡言乱语的人才好,连那些嘴里不知轻重的儒生官员,一并让人脱出宫去,省得在这宫里聒噪不休的,看还有谁敢以讹传讹,”诸葛忆荪说道。
“也怨不得他们议论,家父的所做作为,连臣妾看了都觉得良心不安,更何况是别人,”惠妃说道,“家父的罪行累累,哪一项罪名单挑出来不是灭九族的?臣妾不怕被父亲连累,只是请娘娘,护佑太子!”惠妃说着,跪在了诸葛忆荪的脚下,叩首说道。
“姐姐快快起来,”诸葛忆荪说着,吩咐一旁的灵笳采潇,“快,将惠妃娘娘好生搀扶起来,”
二人连忙将惠妃扶起来坐下,诸葛忆荪与惠妃贴身坐着,诸葛忆荪拍着惠妃的手说道,“即便是姐姐不说,我也不会让人伤害太子一根寒毛的,不为别的,只为了姐姐对我的这份情谊,当日若不是姐姐救下了嘉梨,我们母女哪里还会有再相见之时?”
“娘娘都知道了,”惠妃怯生生地说道,“臣妾当日救下六公主,并不为了来日种种,不过是担心六公主被父亲所伤,担心父亲越陷越深,才会如此,请娘娘不必放在心上,六公主小小年纪,本就不该遭此劫难,倒是臣妾的父亲被权欲冲昏了头脑,做出了这些伤天害理的事,臣妾当日,除了真心爱重六公主、怕六公主有个闪失、惹娘娘伤心,也是想为父亲补救一二罢了。”
“姐姐不必担心,尉迟氏一族的事,有我在,不会牵连到姐姐与修儿的,”诸葛忆荪说着,让灵笳将食盒提了过来,将其中的几碟精致小菜和一碗鹿茸雪耳粥捧到惠妃的面前,“我听说姐姐这几日茶饭用得不多,特意吩咐小厨房做了几道可口的时令菜蔬,趁着温热,快吃一些吧。”
“也好,看着这菜蔬,臣妾也觉得饿了,”惠妃说着,拿过筷子, 搛起几块鲜藕吃了起来,
诸葛忆荪也让灵笳倒满了越醴,与惠妃一同吃着,诸葛忆荪说道,“这越醴还是当初娇儿为太皇太后酿下的,这个时候滋味正好,可是世事无常,太皇太后竟然狠心舍下咱们去了,这样好的越醴,也没有机会亲自饮用了,哎,也罢,不说这些伤感的话,只当老太太仍旧在天上看着咱们姐妹几个,咱们姐妹多喝一盏,老太太看着,也才高兴啊。”诸葛忆荪说道。
“是啊,这越醴的滋味甘甜、细腻、香醇,若是酒力再猛一些,能让人一口饮下、大醉一场就好了。”惠妃一边喝着越醴一边说道。
“活到这个年纪我才明白,天底下的事从来就没有两全的,事无大小,均有其代价,我还不见过只增不减、只升不降、只盈不亏、只得不失、只满不溢、只生不灭的东西。人啊,生来就是与上天做生意的,得到了什么,上天一定要让你相应地付出些什么”才是古今不变的道理。诸葛忆荪说道,“就拿这小小的一盏甘醴来说吧,若是酒力猛了,虽然能暂时忘却烦忧,第二日必会头痛,五脏六腑都要受其损伤,就要这有酒意却无酒力、不醉人却甘香怡人的才好。”
“臣妾惭愧,比娘娘虚长几岁,瞪着一双眼睛,从不能了悟这样的道理。”惠妃说道。
“说起来,谁没有个不顺心的时候?回顾前半生的种种,我也许多次都觉得天要塌下来了,眼前的难关要过不去了,可是现在看来,那些难熬的一天又一天、一关又一关,不都平安无恙地过来了吗?”诸葛忆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