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对精神病没有偏见,心中的焦虑会一扫而空。可以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就像飞一样。
赵志这些天里,发现病友们也不是都像电视里一样。总说自己没病,充满攻击性。他们大多数人都很坦然自己的身份,并十分配合治疗。
而且他发现这里的病友们很多学历都很高,不是博士就是研究生,还有物理学教授与知名哲学家。都远比他这个小小的大学生厉害多了,个个都是人才。
哪怕没有学历,不少人也都懂些十分高深的东西。比如有些人写得诗十分优美,有些人每天都在摆弄自己的乐器。有些人还会伴着乐器翩翩起舞,路过的武痴也会随着音乐打上一套拳法。还有大师每天早上都会用周易为大家卜一卦。就连对面同样送快递的兄弟,都能画出一幅漂亮的好画。
“这个世界无法接受所有人的思想,太高太低都不行。就像人类的视力,红外线,紫外线,人类都看不见。我们就是那些无法被看见的人,但这并不代表我们的颜色不精彩。”与赵志下象棋的老头,微笑着摇头,挪动了一枚棋子。他好像很鄙视赵志的棋艺。
赵志嘴角抽搐,回答道:“我感觉我不是。”
“你啊你啊,太不自信。你要相信自己是特别的。”老头微笑摇头,指了指远处某个维持秩序的病友说:“你看他,原本是个律师。但就因为他心中的正义感太过强烈,太过纯粹。最后被世界无处不在的黑暗击垮,才进了这里。”
赵志看向手指方向,那位病友正在拉着一群病友排队立正。不禁惋惜感慨:“那可是正经八本的好工作啊。”
“你是不是觉得他很可怜?”老头高深莫测地摇头轻笑说:“不要可怜他。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现在的他比以前快乐多了。他刚进来那会,暴躁易怒,见谁打谁。但每天夜里,他的病房中都会传来痛哭声。距离现在,大概过去三年了吧。那年轻人已经不再哭了。他儿时的梦想,就是当个警察。现在他能在这里管理秩序,相当于实现了他一半的梦想。”
“这样啊。”赵志释然地点点头。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但一瞬间,赵志好像体会到了那位病友的痛苦。
但环视周围的环境,铁窗高墙,就像监狱一样。赵志又不禁感叹:“但我们,终究是失去了自由。”
“自由?真是个幼稚的词汇。”老头摇了摇头,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说:“所有人都是一只小小鸟。有的在天空,有的在笼中。天空何尝不是一座更大的牢笼?所有人也都是一只井底蛙。看见的,都是一片天空。有的大些,有的小些。又有什么区别呢?”
赵志皱眉问:“那天空中的鸟,总要比笼中的鸟自由吧?”
“自由,什么是自由?”老头摇着头说:“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你之前送快递的时候敢不接电话吗?他之前做律师的时候敢遵从心中的正义吗?那边的科学家,敢不顾一切做自己的研究吗?那边的钢琴家,敢不为了讨好观众而改变自己吗?那边的武术家,敢彻底施展他的毕生所学吗?……他们敢,他们都敢。所以他们都进来了。所以究竟是这里的人自由,还是所谓的正常人更自由?你,也一样。你也拒绝了自己的人生轨迹,你也迈出了那一步。所以你不比他们差。自信些,小伙子。你和他们都一样。都是精神病。”
“行了行了,别摇头了,把脑袋停下,该吃药了。”年轻的小护士走了过来。按住了老头摇个不停的脑袋。
“好的。”老头乖巧地停止摇头,在托盘上拿起药片与水,仰头吃了下去。那动作,就像饮尽一杯烈酒般豪迈。
赵志居然莫名的,有点羡慕眼前这个老头。他似乎明白了老头的意思,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同样吃完药的赵志逐渐回过味来,不禁感慨:‘这就是资深精神病的杀伤力吗?价值观被干了个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