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行此刻调动气氛所必备的发电之后,江璃还是重新严肃起来,示意他们有些什么问题待会一块儿问。
现在,他正面临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那便是,虽然最近发生的事一件比一件离奇,但这毕竟不是游戏,不可能动动手指就直接传送进去。先前他离开洞天倒确实是容易,但又该如何回去?
在他的记忆之中,江钧为了筛选出真正拥有资格接受他传承的“弟子”,曾在洞天之外设立了诸多的阵法。
这个阵法的阵基位于洞天之内,而其主体则凭依洞天出口而存在,分布于洞天内外两处空间。
当外部有人试图破阵强闯,洞天内部的阵法会控制洞天出口关闭,并且仅对外界保持最低等级的观测,直到检测到阵法之主接近才会重新启用阵法,打开洞天入口。
至于外部阵法的主要作用便是将修士拖入一个九重叠加的幻境,在这些幻境之中,修士会失去一切记忆,完全凭借本心地接受一道道考验。
红尘练心超级加倍!
只有通过了所有的考验,才能穿越阵法,得以进入洞天。
而若是未能通过,轻则失去这些记忆,被阵法随机传送到其他区域,;重则一场豪赌,输得一塌糊涂,被一眼江钧鉴定为初生,当场格杀。
所以问题便十分明显了——他的记忆中并没有自己曾受阵法考验的内容。
“必然可以确认的是我确实进入过洞天,但并未真正意义上地度过阵法考验。”
所以,根据阵法运转的原理,排除掉阵法可能出现的诸多问题,所剩余的便是必然的事实。
江璃下意识地推了推因为被落在帐篷而不存在的眼镜,发现什么都没碰到之后若无其事地将准备摆pose的手给放下……
他被认定为了阵法之主,随后已然强行关闭洞天入口的阵法直接判定主人回归,在他身前开启入口。
而原本只是普通人的他无法看见入口,不自觉地踏入其中,进入洞天。
虽然这概率极其之低,但总归还有一丝可能。
阵法进行身份判定的唯一标准——魂魄!
江璃深呼口气,望向那不远的前方。让几人停留在阵法范围之外,独自一人走上前去。
他放出神识,按照记忆中的方式沟通阵法,开启入口,暂停幻阵运行。
他的尝试成功了,一道并无实质的虚幻裂隙于地面上展开,并开始逐渐扩张,散出光芒,平铺着化作门扉模样。
他领着完全看不懂,但大受震撼的三人走到“门”上,等待着阵法将他们送入洞天。
带着些许推理成功的欣喜,他并未直接向三人作出解释,只是试图一鼓作气,彻底完成推理。
他们往年也同样来过这个区域,但却未触发阵法。
这自然不是因为他们热爱作死,准备为全国的失踪人口作出些不应作出的贡献,再给开化县未解之谜新添成分。
而是因为这地方本来也不是什么险地。这只是一条登山路旁的树林而已,充其量不过是树多了些。
天道山药王观,勉强算是本地一个由于基础设施落后而几乎无人光顾的景点。
但因为这是距离孤儿院最近的景点,院长曾多次带孩子们前来此处游玩。
久而久之,这也便成为了孤儿院中一种闲暇时可供消遣的常规选择。
因此他们之前也多次进入过同样的地带,也即是那片树林。
但却没有一次触发阵法。
所以可能性相对最高的猜测便是自身发生了变化。
他开始“翻阅”起自己的记忆,将时间不断前推。
而很快便得出一个极具可能性的结果。
让他心情无比复杂的结果。
一周之前,在那个众多人感到悲恸的日子,他也同样有过一段梦境。
那日清晨,刚起床的他们便看到了前一日深夜时收到的讯息。
内容一如既往的简洁。
但江璃却隐约感到那古井无波下的汹涌波澜。
“院长病危,速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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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玄,是一位受无数人尊重与爱戴,培育出无数栋梁之才的伟大教育家,亦是启航孤儿院的院长。
每个启航孤儿院的孩童,都有过一段大致相同的经历。
自他们幼时起,院长便开始教育他们为人处世的事理原则;当他们进入小学,他会亲自将每个即将开学的孩子送去校园;若是孩子学习陷入瓶颈而心情不佳,他会悉心教导;倘若孩子被人欺负,他会想方设法让对方“心甘情愿”地道歉;
当孩子们最终成长,拥有自己的人生,他也会一直待在原地,等待孩子们回归,倾吐遭遇的诸多悲欢离合……
他的时间总是那么多,让他能将一切的光阴赠予给孩子们,从不吝惜;他的温情从未曾缺乏,让他能够平等地关爱着每一位孩童,视若己出。
在他的养育下,无论孩子们的品行与能力具体如何,都对他抱有理应有之的感激与尊崇。
江璃、江丞、江冕、江翟四人,便也是这些孩子的一个缩影。在老院长的照抚下,他们学有所成,进入同一所大学,迎来光明的未来。
而他们也从未忘记老院长微笑时的那句嘱咐。
“想家了便回来,我们一直都在。”
或许是命运的施舍,又或许是上天也不愿意让老院长辜负自身的承诺。
他们见到了院长最后一面。
随后,便是永别。
那个夜晚,江璃几乎彻夜无眠。
他的回忆无数次闪回老院长逝去的一刻。
注视着院长那浑浊却又内蕴光采的双瞳。
当时的江璃清晰地感知到院长的情绪。
那是抗争的绝强意志,亦是对未来的期许祝愿。
他不知道院长为何有此心绪,亦不知道那微笑的面孔下,究竟藏匿着何等波澜壮阔的往事。
他只是感到懊悔,他本该说些什么的……但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他什么都不知晓,也更是什么也做不到。自江璃记事以来,那是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尽管知道此时再思考这些并没有什么用,但那时他仍是如此思考着——如果让他回到当时,他应当说些什么。
然而,直到最后他也没有能得出一个答案。
就在这般的思考中,在如墨般纠缠的黑暗中,昔日的他陷没于残破短暂的梦境。
“他”站在地上,踉跄地向前走着。
走向前方一道身着白袍,消瘦却伟岸的身影。
距离在沉默中逐渐拉近,他伸出手,试图挽留些什么。
万千思绪如潮般涌来,但他却未曾在意分毫。他的心中只残留下些许空落,以及更多的杀意。
但他其实也早已领略:复得的欣喜无法消除过去的悲凄,复仇的快意更难挽回注定的离去。
初升的曦阳下,那道身影逐渐消散,融入那众生的希冀中。
隐约间,豪迈的笑声响起,就仿佛并未远去。
一切尘埃落定,昔日的江璃自睡梦中惊醒。
但之后却又有强烈到难以抵御的困倦袭来,将彼时的他彻底拖入黎明将临时的短暂梦境。
……
回想起了那或许是被曾经的自己遗忘了的些许记忆,也认识到那梦境中究竟是何场景。
好似堪堪从长梦的沉眠中苏醒,江璃先是陷入一阵恍惚,但紧接着便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
他的手中具显出一根冰针,深深刺入手掌之中。
他随意地将淌出的些许鲜血抹在衣服上,便不再理会。
反正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
他的思维再次加速,重新陷入思维风暴。
“那道白袍身影就是江钧的师父,江钧赶到之际正是他逝去之时……”
他如此思索着,并很快抓到了自己的经历与梦境的相似之处。
“是我与江钧相似的情绪吗?”
但随即他又想到自己仅是看到承道石以及那处内院的场景便有了那场涵盖江钧整个人生的梦境,便再次增添新的猜测。
“也可能是接触到熟悉的场景。”
推进到这一步,其实已经肯定一件事,那便是一切特殊皆出于江璃自身。
梳理着江钧的记忆,他思索了许久,最终锁定最具可能性的猜测——尚未真正成型的先天型天权!
且这一天权的触发条件比较苛刻,所得的收益也如同安科文的骰子一般随机。
而除了那两点触发要素外,又是什么使得天权将我与江钧联系在一起?
后代?
必不可能!江钧连老婆都莫得,老早家破人亡,断子绝孙了。
转世?
也不应该,江钧之前干架把自己魂都烧了,应该转世不了。
也正因此他才怀疑第一次梦境自己只是获得江钧灵魂的部分特性或是直接进行了部分的复制粘贴,从而显得极为相似。
至于所谓“天权”究竟能否具备如此逆天的能力,他并未质疑过。
毕竟,根据修士界千万年来的经验总结,天权,即是“天赋威权”。不论是“生而有之”,只待彻底成型的先天型天权,还是道途得到认可后才被赐予的后天型天权,都是由整个世界为修士个人的异常买单的。
别说是从别人那继承些能力了,直接给修士捏出个系统都不是完全不可能。
至于为何他无法知晓自身天权的能力,也很好理解。
即便是先天类的天权,也是需要修士在对应的道途上走出一定距离后才会真正成型的。直到那时修士才可借助自身对自我“道”的感知获悉自身“天赋威权”的能力。
想到这,江璃也暂且不再花时间思考天权的触发机制,心情也终于好转。他转头看向三人,迎来其中某人看弱智般的目光。
“家人们,谁懂啊,今天遇到个下头男。脑瘫癫痫,傻笑摆批脸,对着空气发电。”
“这哪里是批脸,我甚至都没有抓走你的嘛……诶嘿!”
江璃下意识地回怼,但在江丞的死亡凝视下,他还是悻悻咽回即将脱口的粗鄙之语——在江丞给了同样发电的江翟一个清脆的板栗之后。
“文明用语。”
说着,他又看了眼江璃那伤口飞速痊愈的手掌,以及染上血污的白色短衫。
“还有,下次不要直接把血擦在衣服上。洗起来挺麻烦的。”
江璃若无其事地笑着,好似先前的一切与他无关。但江翟确是因此而愤愤不平起来。
“可恶,为什么只敲我一个人!”
江璃、江丞:“呵呵”
几人如此的“玩闹”着,而江冕则茫然地看着他们玩闹,虽然一时间没能弄懂,但只要开心就行。
“算了,还是不扯犊子了......”
江璃轻咳两声,接着便花了二十分钟,述说了这短短一个小时之内发生的,连一些网文都不敢这么写的离谱事件,其中也包括江钧这一人的大致生平。
也没等他们消化完毕,再次思考了几分钟的江璃又连带着与庭彦交谈之后的推理结果,给他们讲述起自己的诸多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