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开右手掌,看着手心中又被自己攥成一团的信笺,我低声对徐冰雅说:“这事别说出去!”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件丢人的事。男人的自尊心令我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和媳妇为何分手。
徐冰雅点点头,挽起袖子洗碗,抹桌子拖地,替我打扫家里的卫生。
矿区的空气质量很差,虽然门窗紧闭,但多日没人居住,目之所及范围内,都蒙上了一层尘埃。
拖地拖到沙发这儿,为了给徐冰雅腾地方,我先去了小屋,打开书柜的玻璃门,从最顶层的书架上拿出本装帧精美的《企业管理全书》,从书本和书皮之间的夹层中,拿出一本银行存折,顺手把媳妇留下的那张信笺塞了进去。
媳妇不但很少过问我工作上的事情,也从不乱翻我个人的东西,我们又极少在家中接待客人,把存折藏在没人愿意翻阅的书本中很安全。
翻开存折,默默念了两遍最后一行余额的数字,我回到大房间,把它交给正在抹桌子的徐冰雅:“明天替我把欠信用社的利息、县财政局的罚款交了,同时把你和小弟在洗煤厂垫的钱还清。”
徐冰雅用抹布擦干手上的水珠,接过存折装进自己兜里,还是没有说话。
宝龙矿虽然现在日进万金,但身上背负的债务还不少,至少还有两百多万元没有还清,每个月要向县政府交纳十万元事故罚金,要给信用支付一万四千多块钱的贷款利息。
这些业务之前一直是我自己亲自办理的,自己不在家这段时间,该交的罚款、该付的利息都没给人家,信用社和财政局催过很多次了,再拖下去会让担保人王俊臣县长不好说话。
昨天下午,表弟王小明告诉我,洗煤厂建设期间,徐哥徐姐陆陆续续给了他三十多万,这些钱主要用来给建围墙、打地面、盖房子买材料和给包工队发工资。
虽然徐冰雅总是说她的钱就是我的钱,但我从来没这么想过,自己现在又不是没有能力,所以想第一时间把徐家姐弟为洗煤厂垫的钱还清。
徐冰雅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看到我不再是失魂落魄,半生半死的样子,开始在用脑子想事情,脸上的紧张表情缓解了很多,手底下的动作更利索了。
打扫完卫生,用电热壶烧了开水,从来没进过我家门的徐冰雅,似乎熟门熟路地找到我的茶杯和放茶叶的地方,给我沏了杯热茶后,在沙发上坐下来说:“你被检察院抓进了监狱,对你媳妇那种心高气傲的女人的打击肯定非常大,留给你的纸条,应该是她受了刺激后冲动之下写的,你别太在意,明天去她娘家,和她好好谈一谈,争取把媳妇和孩子接回来吧!”
徐冰雅不了解我媳妇,她不但心高气傲,还特别有主见,一旦认准某件事,几乎无人能说服她改弦更张。
明明知道说服媳妇回心转意的可能性不大,我还是点了点头,接受了徐冰雅的建议,准备明天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徐小弟回来了,手里提着一袋苹果、一条香烟,还有面包饼干之类的零食。
我把蓝鸟王车钥匙递给小弟说:“把你的车给你姐,你把楼下停的那辆车开走,明天开去县城,还给农机厂宋老板。”
徐冰雅站起来说:“你的眼睛又红又肿,挺吓人的,现在什么都别想,抓紧时间睡觉吧。一觉醒来,你会发现地球还在自转,太阳照常升起,咱们每个人的生活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