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家的煤窑出的煤越多,卖的钱越多,老板的利润自然水涨船高。如果煤价过低,或者井下地质条件发生了变化,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老板可能会赔点钱,不会再有其他方面的连带损失。
在自己的苦心经营下,宝龙矿现在的产线越拉越长,事实上已经形成了一个闭环的产业链。
宝龙矿生产的原煤,是飞龙洗煤厂的唯一原料,洗煤厂生产的炼焦精煤,是赵军的北方公司现在通过铁路外运的唯一煤种,而北方公司和上海方面的用户,签有精煤的长期购销合同,如果不能保证供应,要向对方支付高额的合同违约金。
更要命的是,宝龙矿生产的是古城当地的稀有煤种,除过自己外,整个榆树坪煤田范围内,只有另外一个小煤窑出产这种原煤,而那个小煤窑的生产能力,只有宝龙矿的五分之一不到,即便高价把它生产的原煤全部买过来,送到洗煤厂加工成精煤,也弥补不了宝龙矿由于地质条件变化,导致产量下降带来的缺口。
生产原料的不可替代性,决定了飞龙洗煤厂想从别的地方购买煤炭,可能性很小。
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面对这种局面,我怎么可能不着急,怎么可能不心急火燎。
孙建成只知道煤矿产量降低,会影响飞龙洗煤厂的精煤产量,并不了解我为宝龙矿搭建的这条产业链的全貌,以为在现在的产量情况下,只是我的利润比之前少了一部分,但还远不到亏损的程度,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所以没有紧迫感,以为这个时候我还能在床上躺得住。
我对自己做过的事很少后悔时候,总以为后悔是一种消极情绪,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影响自己前行的脚步。
错了就是错了,错误唯一的价值,是能让自己在错误中汲取教训,以后不再犯类似的错误。任何时候都不该沉溺于已然发生的错误中不能自拔,后悔和自责没有任何意义,应该一切向前看。
但现在我确实很懊恼,后悔不该有意放纵自己,耽误了采取措施,应对地质条件变化对宝龙矿原煤产量的影响,而这种情况本可以避免。
如果自己在监狱中没出来,遇到地质断层后,因为没有指望,没有人可以请示,孙建成和郭小虎肯定会及时采取他们认为有效且合理的措施,把断层对矿井产量的影响降到最低程度。
即便要花比较多的钱,他们也只须给我委托的徐冰雅打个招呼,让她准备资金,徐冰雅不可能提出反对意见,因为她根本不懂煤矿生产,不知道哪些钱该花,哪些钱不该花。
企业经营来不得半点马虎,尤其是煤矿这种受自然条件影响很大,安全风险高的矿山企业,事先没有征兆,不可预见的意外情况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对管理者的要求更严苛,对决策的反应速度要求更迅速。
对突发问题和安全隐患处理不及时,后果往往不可预料,由此造成的损失可能会很大,有时甚至是致命的。
我点了根烟,在空荡荡的储煤场走来走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