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面的新任皇帝,当年的齐王,他不知道这一切吗?
他完全知道,但他出生就是贵族,完全无法感同身受。
同时,饮鸩止渴这个词,大部分都在用。
齐王也不例外。
没钱,他朝廷都稳固不住,没有这些奸臣支持,他也做不了皇帝。
没钱,更别提云州军的军费,剿匪的军费了。
于是,在他的努力下,无极帝国直落而下。
年轻的岳山不懂这些,他家虽然是军卒出身,但他可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
他能和百姓共情和士卒共情,他能同情百姓。
但他完全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只是个将军。
今日他看到这些人被征发徭役,居然还有钱发,他是有些吃惊的,而且这些干活的人,并非死气沉沉,麻木不仁。
监工也没有拿着鞭子,而是随意巡视即可,一旦有百姓听到监工不满意要扣钱或者辞退,百姓自己就会加快速度,求监工不要辞退他。
岳山有些唏嘘。
随即他问道:“若是每人给他们银钱,县里哪来那么多银钱?”
李广华呵呵一笑:“岳将军多虑了,这些百姓能花几个钱?
按照主公说法,这些百姓基本都是老弱,每日十文钱都能笑嘻嘻了,甚至我等还给他们包两餐。
一个月下去也花不了多少古币。
至于县衙的银钱,都是县内世家抄家得来的。
大部分都用作买粮食和商业用途了,小部分才用来给这些工人发工资..”
岳山嘴角一抽:“抄家...”
李广华哈哈大笑:“岳将军有所不知,西北十一县,基本所有世家、地主、豪强都被击破,大量金银财宝,外加一些存粮都被主公聚集而来,统一开始分配。
有了银钱之后,沈家愿意给我们作为中转,帮助我们买粮。
所以,西北十一县,二百万余人口如今都开始安居乐业了起来。
主公说了,今年的税收只收七成,其他税务全免,徭役还有工资发,包吃两餐。”
岳山怒道:“七成!尔等就不怕遭天谴吗?”
李广华连忙解释:“将军息怒,你可知之前老百姓要缴纳多少税务吗?”
岳山冷哼一声:“朝廷定税,十税一!此事谁人不知?”
李广华呵呵一笑:“十税一?
那剿饷呢?丁口税呢?衙役们的好处费,城内的摊位费,城卫军的入城费,外加上大量的官吏私下调整税赋,虚报数额,各种高利贷,各种强买强卖。
老百姓若是不投靠世家大族,那么足足要缴纳超过十二成的税务!同时还要随时被拉去服徭役!
所以,这些百姓成为了世家大族的佃户,种地能给自己留下一成而已,但却每天要劳累更长时间。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不缺银钱了吗?
因为我们的银钱,都在世家大族那里存着,抄了他们家,拿回了我们的银钱,这才有泰康县的安定!”
李广华义愤填膺,显然他是经历过黑暗的十年的。
岳山则是内心有些震撼。
年轻的他从来没想到这么深层次的东西。
他只能看到百姓穷苦,不知道百姓为什么穷苦。
如今被这一说,他更是痛恨贪官污吏了,但却为世家大族鸣不平。
“那为何要杀戮世家,他们至少让百姓活了下来..”
李广华嗤笑一声:“活下来?
都是你认为的而已。
主公说过,这不过是从朝廷盘剥,变成了世家大族盘剥而已。
他们中的纨绔子弟,贪财好色,随意打杀、玩乐、虐待百姓。
他们大放高利贷、买卖人口,强抢民女、杀人全家、夺人田地、开设赌场、开设青楼,奴役百姓。
我说的每一桩都是血泪的事实,没有几个世家大族完全干净。
我不否认还是有许多善族,但自私自利的恶族,遍地都是!
因为律法,管不到他们头上!”
岳山等人都被这番话沉默住了。
他内心开始反思,开始迷茫,开始不解,开始质疑。
李广华则是继续说道:“将军你看,此刻城内,再也没有什么世家大族,无论是谁,只要作恶,当即逮捕!
衙役捕快每个人都被严格要求,一旦有百姓不满,即刻有监察部前来处理。
谁也不敢朝着百姓乱伸手。
整个泰康县,治安稳定,各类商户也重新开业,再也没有人敢于强买强卖、敲诈勒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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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等理想中的县城,谷神天国当是如此!”
岳山心情极度复杂。
看着城中的一幕幕,井然有序,他叹息了。
即使是中州皇城,也有衙役捕快肆意妄为的,也有大量纨绔子弟当街纵马,肆意欺辱鞭打百姓。
可这里,即使是岳山,都能感觉到一种安全感。
他不由得想到,若是整个天下,都是这样的县城。
那还会有叛乱吗?
自己还需要出来镇压吗?
七成的税务,军饷也不是问题吧..
那草原异族,或许早已被击破,再也不敢南下。
岳山长叹一口气:“徐天义,当真是个好官啊..”
李广华目露虔诚:“主公仁义!这才是我等效忠的原因,而这些,都是主公教我等的..”
听他这么说,岳山陡然想起了当日魏轻对自己的质问。
他低下头,很是愧疚。
那时,他觉得自己做的没错。
现在看来,自己做的远远不够。
破城容易,治理难,自己根本没有治理,不管不顾离去。
确实是自己,见识浅薄,有些无能了。
想到这,他马上抬头行礼道:“李县令,我会在县内巡视七日,这七日希望县令能教我些治理之法,下次若是遇上乱政之县,岳某也好处理一二..”
李广华愣了片刻,随即笑道。
“岳将军何不去寻我主公?主公此刻正在其他县内治理城池,他对待我等,向来是倾囊相授的。”
岳山皱了皱眉,随即点了点头:“那我即刻前去寻他!”
李广华默默点头:“主公应该在崇胜城暂住,岳将军可去城主府寻他。”
岳山一拱手,当即出城离去。
出得城外,他看到了满是绿意的农田,看到了正在修路的工匠,看到了新挖的河道,新建的水坝,大量的水车,大量的百姓。
心中对徐天义的敬佩油然而生,脚步也更为轻快了起来。
(今日6000字写完,明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