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困兽犹斗,阴谋未尽(1 / 2)

水牢的腐臭味渗进牙缝时,萧云天正盯着石壁上斑驳的血迹。

玄铁锁链在污水里泡得发胀,他忽然歪头咬住爬过锁骨的水蛭,腥臭的汁液溅在眼角,像极了那年偷喝父亲药酒被三姐扇耳光时溅落的泪。

"咕噜......"

脊椎里传来机括转动的轻响,他对着水面咧开嘴。

倒影中的青年披头散发,锁骨处被水蛭咬出的血洞正诡异地蠕动着——昨夜塞进蛭王腹中的半枚城主印信,此刻应当顺着地下暗河漂到了醉仙楼。

戌时的梆子声穿透水牢时,京城最大的勾栏里正爆发出哄笑。

说书人拍醒木的手僵在半空,台下戴斗笠的汉子突然掀翻桌子:"萧家三姑娘上个月在慈幼局施粥,米缸底下埋的都是发霉的陈米!"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这位兄台倒是面生。"前排穿葛布的老者慢悠悠剥着花生,"上月十八暴雨冲垮慈幼局围墙,老朽帮着拾掇粮仓时,分明看见每袋米都烙着'癸卯新贡'的朱砂印。"

斗笠汉子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腰却抵上个冰凉的物件。

卖糖人的小贩握着铜勺笑出一口黄牙:"您靴帮上沾的醉仙楼特供胭脂米,要不要尝尝糖稀?"

二楼雅间突然传来杯盏碎裂声。

三五个蒙面人撞破雕花窗跃下,领头的刚喊出"萧家女眷"便哑了嗓子——茶博士甩出的抹布精准塞进他嘴里,滚烫的茶壶紧跟着扣上脑门。

"抓活的!"不知谁喊了声,大堂里二十多张桌子突然同时翻转。

账房先生扯掉长衫露出玄色软甲,打算盘的金珠暴雨般射向蒙面人膝窝。

萧云天把耳朵贴在渗水的石壁上时,正听见蛭王腹中传来的混乱声响。

他疯狂捶打水面,惊得嗜血蛭群炸开猩红的浪:"怎么可能!

那些江湖散人明明收了......"

暗河突然传来咕咚声。

半片染血的衣角漂到眼前,正是他重金收买的漕帮二当家惯穿的鲛绡缎。

衣角上用血画着歪扭的狗头,是他与对方约定事成后的暗号——此刻那狗耳朵的位置,赫然插着枚糖人摊常见的竹签。

"萧公子还留着咬人的习惯?"

清泠的女声惊得萧云天猛回头。

三姑娘月白色的裙裾拂过青苔,绣鞋踩住他试图藏进污水的右手:"七岁那年在祠堂偷供果,你也是这般把啃剩的桃核往香灰里埋。"

她突然俯身扯开萧云天衣襟,数十只胀成血球的嗜血蛭噼里啪啦掉进水里。

蛭王腹部的金线微微发亮,正是萧家执事以上才能佩戴的追魂印。

"用母亲传你的驭兽术操控蛭群传递消息?"三姑娘指尖燃起幽蓝火焰,火苗舔舐过的地方,污水竟凝结成冰镜,"不妨看看你养的宝贝们去了何处。"

冰镜里浮现出东市口刑场,昨夜收了他三千两白银的江湖客们正被民众按在地上。

卖炊饼的老汉举着带豁口的菜刀,刀刃映出蒙面人后颈的暗红色胎记——正是萧云天乳母之子才有的月牙疤。

"张婶替你奶大三个弟弟,最后个孩子就是被这些'江湖义士'抢去抵赌债的吧?"三姑娘的声音忽然提高,冰镜泛起涟漪扩散到整座水牢。

萧云天瞳孔骤缩。

他看见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泛起血光,那是他半月前派人泼的狗血,本打算诬陷大姐修炼邪术,此刻却显出唯有萧家血脉能看见的溯影咒——画面里分明是他亲自将掺了蛊毒的银票塞给漕帮的人。

"诸位于我有再造之恩!"刑场上突然响起嘶吼,断了条胳膊的镖师挣脱束缚撞向铜柱,"萧公子说揭发萧家丑闻就能领朝廷赏银,可我婆娘今早被做成了毒人......"

血花迸溅的刹那,无数烂菜叶砸向垂死的江湖客。

挎着菜篮的妇人突然扯开衣襟,胸口狰狞的抓痕还在渗黑血:"昨日官爷从乱葬岗挖出的毒尸,左臂都有萧家暗卫的刺青!"

萧云天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锁链在石壁上刮出火星。

他当然认得那些刺青,毕竟今早被拖进水牢前,是他亲手把暗卫令牌塞进垂死的亲信口中。

"三小姐开恩!"刑场方向突然传来哭嚎,冰镜被染成血色。

断了腿的乞丐爬向监斩台,怀里抱着具发紫的幼童尸体:"这娃儿今早还帮我拾柴禾,就因为喝了护城河的水......"

三姑娘忽然拂袖打碎冰镜,镶金边的袖口露出缠着纱布的手腕。

萧云天嗅到熟悉的血腥味,突然想起昨日闸门落下时,隐约听见三姐要效仿母亲割血净水。

"你以为母亲的血脉为何能净化污水?"三姑娘从袖中抽出血色帛书,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全是孩童指印,"萧家女儿七岁起便要定期割血,每个指印都代表救回的婴孩——其中就有你派人丢进护城河的弃婴。"

水牢突然剧烈震颤,萧云天脊椎里的机括发出齿轮卡死的怪响。

他惊恐地发现污水正在褪色,那些被三姑娘血浸染的水流缠绕成锁链形状,竟与他催动尸傀时操纵的黑雾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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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门外忽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声浪,隐约能听见"公开罪状"、"请斩祸首"的呼喊。

三姑娘将帛书抛向水面,纸页遇水化作数百只血蝶,顺着通风口朝声源处飞去。

"母亲临终前握着你的乳牙说了什么,可还记得?"她转身时,裙摆扫过萧云天扭曲的脸,"她说我们阿云最怕疼,炼尸术反噬时记得给他备蜜饯。"

萧云天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他听见血蝶振翅声混着府外的声讨,恍惚间变成七岁那年元宵节的喧嚣。

那天他故意打翻糖人摊被大姐责罚,母亲却偷偷往他嘴里塞了颗杏脯。

石壁缝隙渗进一缕天光,正照在他锁骨尚未愈合的齿痕上。

那些被三姑娘血水净化的嗜血蛭,此刻竟在伤口处结成酷似安魂咒的金纹。

萧云天撞开铁栅栏的瞬间,阳光像淬毒的银针扎进瞳孔。

他踉跄着扑向刑台方向,赤足踩过青石板上未干的血迹,却在拐角处被倾倒的糖人摊子绊住脚踝——那根插着狗头暗号的竹签,此刻正深深扎进他的脚背。

"快看!丧门星出来了!"

挎着鸡蛋篮的老妪最先尖叫,腐烂的菜叶混着碎石暴雨般砸来。

萧云天抬手去挡,腕骨上的玄铁镣铐突然被根麻绳套住。

卖炊饼的老汉拽着绳头往人群里拖,粗粝的麻绳勒进昨夜被水蛭咬烂的皮肉里:"畜生!

还我孙儿命来!"

"诸位听我说!"萧云天嘶吼着去扯颈间越收越紧的绳套,后腰突然挨了记闷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