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但凡与她有过交往之人,皆深知她实俗浅陋。
长安城中,文人雅士常于曲江池畔雅集,谈诗论道。
只要有机会,高旦听闻就会欣然前去凑热闹,要不然都没有什么场合可以展示自己的绫罗绸缎做得霓裳……
众人正探讨着李白新赋之诗,她为显自己有学识,便迫不及待地开口,却错漏百出,将诗中典故张冠李戴,引得众人暗自哂笑。
旁人好意提醒她,在这文人云集之处,莫要轻易开口,以免暴露自己的无知,可她却全然不知收敛,依旧口若悬河,继续展露自己的浅薄,众人皆摇头叹息,只觉她坏了这高雅的氛围。
在女儿的成长一事上,她更是昏庸至极。
心思全然不在女儿身上,每日只想着购置绫罗绸缎,精心装扮自己。
彼时,长安城中女学兴起,女儿满心期待能入女学求知,她却吝啬钱财,不愿为女儿筹备束修之礼,对女儿的学业不管不顾。
夫子邀家长至学塾共商学子学业,她总是寻各种托词推脱不去;
女儿所用的笔墨纸砚破旧不堪,她也视若无睹;
当女儿满心欢喜地向她讲述学塾中的趣事,渴望得到她的关心与回应时,她不是心不在焉地敷衍几句,便是不耐烦地打断女儿的话语。
不仅如此,她还如同幼稚孩童一般,与女儿争夺丈夫的关爱!!
每当丈夫关怀女儿时,她便心生妒意,无端发怒,想尽办法要将丈夫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
有一回,丈夫为女儿购置了一套精美的文房四宝,她见后,当场便冷言冷语,嫌弃样式老旧,还数落丈夫乱花银钱,全然不顾女儿眼中的委屈与失落。
她的种种行径,让女儿的成长之路布满荆棘。女儿在学塾中因缺乏母亲的教导,被同窗嘲笑不懂礼仪;在学业上遇到难题时,也得不到母亲的鼓励与支持。
高旦的愚昧、自私与狭隘,彻底拖累了女儿,也难怪女儿对她满心怨恨。
此时,茶烟袅绕的雅间里,小兕忽然瞥见琉璃司南表面泛起奇异波纹。
鎏金臂钏在高旦腕间折射出光斑,竟在青砖地上投出个模糊的"安检"字样。
这来自千年后的简体汉字,只有身负五水命格之人能窥见。
"小郎君尝尝这加了紫苏盐的茶汤。"高旦的女儿阿箬将建盏推过来时,女扮男装的小兕分明看见她指甲缝里嵌着银灰色金属碎屑——那分明是子弹擦过膛线才会产生的特种合金。
茶沫凝成的卦象突然剧烈震颤,小兕耳边响起尖锐的电子蜂鸣声。
在五水命格构筑的时空裂隙里,她看见阿箬穿着荧光马甲站在地铁闸机前,手持的金属探测器正是琉璃司南的变形。
安检仪屏幕闪烁的红点,与此刻茶汤里缓慢下沉的砒霜结晶完美重合。
"小姐可知'过机检'的讲究?"小兕突然扣住高旦女儿阿箬的手腕,指腹按在她戴着翡翠戒指的动脉处,"就像这茶汤里的毒物,总逃不过紫光灯照验!!"
屏风后传来瓷器碎裂声的刹那,小兕袖中飞出三枚开元通宝。
铜钱击碎窗纸的瞬间,后世地铁站台的报站声与唐时街市的叫卖声诡异重叠。
阿箬沾血的手指在墙面写下的"弑母"二字,正化作安检屏幕上的危险品警示标识。
……
阿箬跪在祠堂的青砖上,膝盖被碎瓷片扎得鲜血淋漓。
母亲举着藤条在月光下投出扭曲的暗影,甜水井的波光映在窗棂上晃动,像无数双嘲弄的眼睛。
远处飘来邻家孩童啜饮井水的欢笑声,而她舌底泛起的只有苦水洼的腥涩。
及笄那夜,红盖头下她咬破嘴唇咽下血泪,恶霸宅院里的合欢花在月色中开得糜艳,一如她腰间被掐出的紫痕。
后世地铁站的白炽灯管在阿箬头顶嗡嗡作响,制服领口下五毒朱砂痣突然灼痛如烙铁。
穿潮牌少女贞小兕擦肩而过时,老妇人沙哑的耳语与千年前掖庭宫墙下的私语重叠:
"别忘了查查鞋底!"
监控屏幕蓝光里,穿唐装的神秘人衣袂翻飞处露出军靴——正是父亲麾下特种兵的制式装备。
深夜档案室,泛黄的实验记录显示"X年X月X日,第79号实验体记忆清洗成功",照片里母亲高旦签字的手腕内侧,赫然纹着下三流五毒教蠢女的虎背熊腰形刺青。
暴雨夜,阿箬站在粒子对撞机的幽蓝光晕里,军装笔挺的继父与唐装首领正在调试时空坐标。
"当年你娘把你卖进教坊司,这世又拿你当实验体,果真是轮回的好材料。"
首领的笑声震落顶棚积水。阿箬按下引爆器,先祖蛊虫从朱砂痣中破茧而出,啃噬着精密的电路。
"母亲可知晓?"她举起母亲鞋底沾着骨灰的证物,"你们用至亲血肉做时空锚点,我便以这因果业火,焚尽尔等百年筹谋!"
惊雷劈开夜幕时,高旦虎背熊腰上的花纹寸寸碎裂,化作青铜器上的斑驳铜绿。
琉璃司南在小兕的掌心烫出焦痕,卦象显示这场轮回还有六次才会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