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雨绵绵的拥抱下,月全镇这位柑橘味的甜妹子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灰纱。
这初春的雨啊,冷得跟冬天的尾巴似的,愣是一点春天的温柔都不给。
春节的热闹劲儿还没散呢,大伙儿脸上都还挂着节日的笑容。
可就在这喜气洋洋的时候,月全镇的镇政府却成了个热闹非凡的小剧场,院子里伞花朵朵开,大伙儿都静静地站着,像一群等待开场的小观众,默默无语。
张天云站在二楼的栏杆旁,双手扶着栏杆,眼神儿像扫描仪似的扫过下面黑压压的人群。
嘿,这可不都是月全十里八乡的父老乡亲们嘛!他们自发组织起来,来给张天云送行呢!
张天云心里那个激动啊,就像吃了蜜饯似的,甜得不行。
他想:我何德何能啊?能让这么多乡亲们认为我是个好官,还千里迢迢跑来送我?这心里头啊,跟吃了个小太阳似的,暖洋洋的。
为民当官能如此,足矣!
“乡亲们!”张天云扯开嗓子,跟大家抱了抱拳,“感谢大家不辞辛劳来送我,我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人群里一阵骚动,张天云皱了皱眉,往下一瞄,嘿,派出所的黄娟带着一帮人正维护治安呢!这阵仗,跟开大会似的。
“咔嚓!”一声,闪光灯亮了,张天云扭头一看,朱婉容那小丫头正红着脸看着自己,手里还拿着个相机呢。
“张……张书记,我……我就是觉得这个场面很感人,想拍下来留个纪念!”朱婉容结结巴巴地说。
张天云脸一板,正准备开训,可心里头不知咋的就软了下来。这小丫头,眼里头还闪着不舍之泪呢。
再往人群里看,嘿,有人开始激动了!
“张书记,您跟我们说说,是谁要害您?我们一起去收拾他!这么好的领导,说走就走,老天爷长没长眼啊?”
“就是!就是!我们要跟县里反映,把张书记留下来继续领导我们种桔子!去年嫁接的椪柑还没结果呢!”
“……”
这时候,周传芳在下面扯着嗓子喊:“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咱们冷静点儿!”
这大冷天的,他愣是忙得满头大汗,跟蒸了桑拿似的。
哎,这家伙喊得嗓子都快哑了,楼下的热闹劲儿却是一点没减,反而跟炸了锅似的。
他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噔噔噔就往楼上窜。
“张……张书记啊,这……这可咋整?这……”周传芳一边擦着脑门上的细汗,一边喘着粗气说。
张天云眉头一皱,大手一挥:“快去,把办公室那大喇叭给我拿来!”
不一会儿,周传芳就捧着个大喇叭回来了。张天云一把接过,啪嗒一声按开开关,扯着嗓子就喊:“各位乡亲们,都静一静啊,难道非得派出所再来一队人马才行吗?”
他这一嗓子,还真管用,人群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他,慢慢地,喧闹声小了下来。
周传芳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心想自己每次开会都控制不住场面,都多亏了张书记啊。
张书记这一走,他心里竟也泛起了一丝惆怅。
“乡亲们,听我说两句哈!大家别听那些风言风语,我这次只是换个地方工作学习,等从省城学完回来,咱还得一起琢磨怎么发家致富呢。
年前我去海西省转了转,那边柑橘种得挺好,咱得向他们学习。这次我可是带了不少经验回来。
覃镇长那边,我也都打好招呼了,今年镇里就有新政策下来。
我有信心,这些政策肯定能让咱月全镇都沾光。等我明年回来的时候,希望咱月全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张天云滔滔不绝地说着,虽然急促之间条理不太清晰,但那份激情却是满满的,给月全镇的未来描绘了一幅壮丽的画卷。
他这一走,临走前也得给新领导班子铺铺路,这可是为官一任的基本操守嘛。
张天云边说着,边往楼下溜达。行李不多,卞华在后面帮他提着。他本想就这么边走边聊,走到门口上车走人。
可谁承想,一进人群,大家就跟粘了胶水似的,拽着他不让他走了。
这家大婶拎来一篮子鸡蛋,那家大伯提来一袋黄鳝,都要送给他,让他路上补补身子。
张天云哪敢要啊?再说了,又不是一两家,这么多人,得开辆卡车才能把这些土特产装完呢!
“张叔叔!张叔叔!”一个小家伙从人堆里挤了出来,小脸蛋上挂满了汗珠,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直朝着张天云喊。
张天云愣了一下,拨开人群一看,嘿,原来是二狗子!
他伸手摸了摸二狗子的小脑袋,没想到这小家伙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紧紧拽着张天云的衣角,就是不让他走。
张天云想一把抱起他,可转念一想,这孩子都十岁了,都快到自己肩膀了,哪还抱得动啊!于是,他只能一个劲儿地安慰二狗子。
旁边的大伙儿一看这架势,也觉得有点不对劲,纷纷上来打圆场,想让二狗子放开张天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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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二狗子一看这么多人围上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死死抱住张天云的双腿,愣是一点儿也不让他动弹。
张天云心里一酸,感觉眼睛里湿漉漉的,一抹,嘿,还真是泪水。
自己在月全村才待了一年,好不容易刚有点起色,谁愿意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呀?再说了,人又不是石头,哪能没感情呢?
自己和这里的乡亲们相处了这么久,现在要走了,心里头那叫一个五味杂陈。可现实就是这么无奈,自己确实得走了。
“来来来,二狗子,跟叔叔上车,叔叔今天不走了,去你家做客去!听说你去年冬天胆子肥了,敢一个人上山打猎了,叔叔还想看看你的战利品呢!”
张天云双手扶起二狗子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
“真的吗?”二狗子眼睛一亮,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呢,张天云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才转过头对乡亲们拱了拱手:“谢谢大家的好意了,礼物我就收不下了,那可是违反纪律的事儿!
我今天离开,明年柑橘成熟的时候一定再来看大家,祝大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谢谢了啊!”
经过二狗子这一闹腾,大人们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张天云这么一说话,再也没有人上前扯他的衣袖了。
只是隐约看见不少心软的妇人躲在丈夫背后偷偷抹眼泪,气氛有点沉重。
张天云牵着二狗子的手,朝大家笑了笑,然后一扭头,人群很自觉地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每往前走一步,张天云都感觉自己浑身的热血在沸腾,时间好像也突然慢了下来。
这一路走过,每个人的神情、容貌,不用刻意去记,都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
这些画面,就像是被他脑袋里的超级胶水牢牢粘住了一样,哪怕以后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今天的这一幕幕,估摸着还得在他心里头占块地儿呢!
当官一场,能碰到今天这种让人鼻子发酸、眼眶泛红的离别场面,嘿,这辈子也算值了!
……
话说江南省的省会蓉城,离雍平那小地方远了去了,足足三百多公里的路程呢!
蓉城,人口破百万的大户,虽说比不上国内那些超级大都市,但在现代化这条路上,那也是走得风生水起,有模有样的。
江南这地界儿,雨水就跟不要钱似的,小河小溪多得跟星星似的。蓉城呢,跟雍平一样,也是依水而建,不过人家靠的可不是柳水河那条小细流,而是大名鼎鼎的江南第一江——清江!
清江一刀切开蓉城,南城北城就这么被隔开了,好在有三座大桥牵线搭桥,人流车流跟织网似的,南北两头来回窜。
张天云一踏进蓉城的地界儿,一股子熟悉感就直往鼻子里钻,都市生活嘛,他可是老手了。
想当年,他也是在南方某个大都市,从最不起眼的小角色,一步步爬上了金字塔尖。
都市里的酸甜苦辣,他哪样没尝过?快节奏、高压力、还有那说不出的无奈,他比谁都体会得深。
都市和乡村,那就是两个平行世界,城里人和乡下人的那些个价值观、生活方式,差距大得能跑马!
江南省委党校,就藏在蓉城大学城边上。北城区那儿,还有一座大名鼎鼎的山——南山。
南山啊,那可是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得很。
几百年前,南岳书院就在那儿立下了根,现在嘛,南山脚下就是蓉城大学城,江南省那些个顶尖大学,全扎堆在这儿了。
省党校呢,就在大学城的外围,跟江南师范大学、华中大学肩并肩,挨得近得很。
张天云到蓉城的时候,太阳正挂在头顶上。
下了大巴,他二话不说,直接打了个车直奔北城的党校。
一路上,他看着窗外那些高楼大厦跟雨后春笋似的,立交桥盘根错节,跟蜘蛛网似的复杂,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心里头那个五味杂陈啊。
到了这儿,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