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书又到财政局。财政局领导回答说：“公、检、法、纪几家收的钱，名义上是全收全缴财政。上级说返70%与他们作办案经费，但实际上是全交全返，平时还要另拨一些。”

审计局同志讲：“文件归文件，做法归做法。政府说法纪部门罚没违法违纪收入，全交全返。财政返还给这几家法纪部门的，百分之七十作公用，百分之三十奖励办案人员，其实是百分八、九十奖励个人，百分之一、二十大家打馆子吃喝了。别人是违法违纪的，到他们手里就是合法合理的。哪个敢查敢干敢收他们的？怕不找眼眼钻死你噢。”

艾书心里盘算：“款是要不回来了，不过，就是要悠着点他们。”

“乡镇企业是一把手经济。”“高烧”持续不退。机关干部普遍实行“四、四、二”即百分之四十的人坚守岗位，百分之四十的人可以停职留薪、停职停薪去创办企业，百分之二十的领办乡镇企业。”创收收入也是“四、四、二”即百分之四十给单位补充办公经费，购置办公设备等，百分之四十发给个人，百分之二十奖给有功之人。至于单位百分之二十领办企业的人，可留职留薪，可弃职留薪，可停职停薪。

地区和市两级党委、政府先后召开动员大会。临川市委还加订了一条“一个季度一次调度大会。”

在各部门、各乡镇参加的办企业调度大会上，艾书递上一张纸条给正在讲话的主要领导。

那领导以为是好内容，轻轻念到“十多年前，树前区就是这样办的了，所以促进乡镇企业大发展，大提高，全区经济高速发展。当时省委、地委也是提倡的。但经济上去了，领导遭整了。现在应该有………”“有个说法了”没念出来，他抿嘴一笑，把纸条放在半边。

会后，有一些部门来找艾书，特别是没有办过企业的部门，来找艾书，找项目的，要咨询的，要指导的，艾书忙个不暇。

原临川县委书记，时任地区科协主席的老领导找到艾书，艾书推荐几个项目给老领导作参考，老领导一锤定音：“就办磺粉加工厂，产供销你都全权负责，就信任你了。”艾书只好答应，当顾问。老领导尹实说：“不行！顾问顾问，顾而不问，我不是你顶头书记，你可以不听了。”老领导说：“就派一个工程师配合你，她算你一个妹子。”

小主，

老书记亲自带队选定厂址。艾书他们一边采购安装设备，一边调来硫磺，叫来加工技术人员，三天后就试产，加工出300目的磺粉，一个星期加工出了一车，艾书联系的老客户，现款现货。旗开得胜，七天赚了七千多元钱。老领导说：“就从赚的钱中拿出200元，大家联欢一下，吃个饭，同时也感谢艾书同志。”

老领导拈着大鱼头：“敬艾书，你是我们的大功臣。”艾书推辞，几位女同胞站在艾书背后，逼着艾书把鱼头啃了。艾书好几年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艾书开心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身体恢复到五年前的水平。他去领办大河磺厂时，厂区的布局规划是具体的。特别是炸药、雷管仓库，既要离人、离设施远一些，要背弯、又不脱离指挥中心视线，计划的地点是掘洞建屋，先借供销分社的石砌房屋暂用，稍后再建。石屋三间。底层三间，一边放雷管，一边堆炸药，保管人员住中间，艾书与金泽等人住楼上。这是违章的。对于危险，艾书是知道的。20年前，某区区革委副主任押着半车防雹土炮群回区途中，车厢乘客可能吸烟，引起爆炸，公路被炸出两米深的大坑，汽车粉碎，车上连驾驶员5人，只找到一只耳朵，还不知是谁的。再有，就在建厂指挥部以及炸材库院坝对面，有一幢四列三间的土墙房，十年前，一男性青年因与妻子斗气，妻子回到这石墙房娘家，男生从玻璃坳弄得一包炸药，清晨引爆，石房被毁，其岳母及孙子、隔壁邻居连同犯罪人一共死5人，伤4人。艾书是亲自到现场参与处理事故的区领导。现在，他经常为这一幕而惊醒：这一吨多烈性炸药把我们炸飞上天去了！资金紧张，又一时拿不出钱投资修炸材库，只好既要小心、又神惶神恐的维持着。艾书好长时间觉睡不好，饭吃不香，甚至后来消化不良，便不改色，求医购药，总是不好，体重降到了45公斤。他常想：是得什么怪病了？万一是不治之症，也不要紧，那也解脱了。这些年，活得太累了。一位名医专家给他开的中药，出门不方便熬，就在家里熬好，用个“百事可乐”大瓶子装起，届时找个火热热就喝了。在树前，那中专毕业的兄弟当医院院长，他说：“三哥，你试一下，用《木香顺气丸》加《阿莫西林》试服，如果有效，继续服，如果不行，又再想办法。”现场服了一次药。嗨，看官你说，以往天不亮，肚子咕咕响要上厕所，这回好了，一觉睡到大天亮。就这样，五天一疗程，六个疗程不到30元的药，好了！体重逐渐增加，半年又达到了办厂前55公斤的水平。

原来准备筹些钱去大医院检查的念头也取消了。

千辛万苦办起的企业，差不多连命都丢办起的企业，也只有让别人去找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