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宜家刚追出去,就看到了小巷门口,正对视着的母子俩。
傅母眼神带着歉意:“对不起,清远,刚刚我......”
“随便你,反正以后你的事跟我无关,我在这也是在等叶宜家。”
“叶宜家,还看什么呢,快过来。”
叶宜家一顿,却是慢吞吞走上前,她想让这对母子多说些话。
听着儿子冷酷的话语,傅母已经快哭出来,悲哀摇着头:“为什么,清远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根本不知道我扛了什么。”
“你是我的儿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傅清远冷呵一声:“好那我们干脆说开,在你心里不就是只有娘家,我小时候不管我,现在也是在娘家当牛做马,容不得别人说你亲爱的赵家人一句。”
傅母一顿,手指紧紧揪在一起,几乎掰断了手指。
她多想说,她想诉说一切,让儿子同情她站在她这边。
可是,万一说了之后是厌恶呢,她那么深的罪孽,她要怎么跟别人说。
而傅清远看母亲沉默模样,又是冷冷一笑,也不等磨蹭的叶宜家,转身就离开。
看着他大步走出巷子,然后,听到车发动声,傅母一下子瘫软坐到了地上,黑色裙角上染了脏水也好像没看见。
她喃喃:“也是,我这样的人,就该赎罪,凭什么想要他的关心。”
正在自怨自艾时,她胳膊突然一凉,低头一看,儿媳妇正在拿冰冰凉凉药膏抹着她胳膊。
叶宜家头也不抬:“刚刚回去赵家要的,涂点药吧。”
她声音镇定,事实上,看着傅母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差点惊呼出声。
难道,真的是重度抑郁?
看着儿媳,傅母却是突然出声:“宜家,你能帮我做个决定吗?”
叶宜家疑惑看着她,点了点头。
傅母才惨然一笑:“刚刚你看见的珍珠,我的侄女,在十四岁那年就全身瘫痪了,而我是罪魁祸首。”
“她不想去上学,我当时也烦工作,跟她吵起来气得打了她一巴掌,结果,当天晚上珍珠就全身瘫痪,再也没站起来,医生说是惊恐导致,也就是我害得。”
她脸上是深深后悔,止不住的自厌:“从那时候开始,珍珠就被送去全国各地医院,赵家傅家几乎动用了一切财力资源,但都没治好,珍珠只能终身躺床上,我害了她的一生。”
叶宜家都听愣了:“那傅清远不知道吗?”
“他那时候才七八岁吧,我忙着到处找医生陪珍珠治病,基本没顾上过他,然后也害得我的儿子离了心。”
傅母定定注视着宜家,手握得极紧:“你觉得我能告诉清远吗,他会觉得我是有隐情,还是觉得我自作自受,甚至可怕?”
毕竟,她亲手害得十四岁的侄女瘫痪,这在整个首都都是大丑闻。
这些年,老傅赵家都帮她压了下去,守口如瓶,从没在外人面前提起过。
而她自己的儿子,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觉得雪飞好,他就死活不喜欢;她觉得留首都好,他就非要下放;她整天忙赵家的事,他就恨姥姥姥爷,死活不去赵家看他们。
只有她那个早年就离开首都的弟弟,是唯一能跟他说上话的赵家人。
儿子已经恨她至此了,她如果说这些,她会更觉得她脏、丑恶,不配为人母吗?
叶宜家看着她裙角被染成一片的脏污,抿了抿嘴,脑子里也有点乱。
她今天看到的傅母,是可怜的,在娘家受尽冷待驱使,还要当牛做马奉献,要赎她的罪。
但确确实实,一个十四岁的姑娘因她终身残疾。
她定了定眸,就要拽婆婆起身:“告诉他,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但他应该有知情的权利。”
“爸是不是也知道,你们所有人只瞒他一个,这不公平。”
这样,傅清远那么多年找不到出口的悲愤不理解,也许能释放出来。
而且,她觉得,他从没有恨过自己的母亲。
傅母顺着她的力道起了身,神色犹豫恍惚:“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对了,我还要给珍珠买烤鸭。”
她跌跌撞撞冲巷子外走去,似逃离般避开叶宜家视线。
叶宜家也长叹一口气,揉了揉头发,这都叫什么事啊。
她们都走后,偏僻的小巷道里,却是出现令人眼熟的身影。
正是江雪飞。
她捏紧鼻子,嫌弃避开地上青苔和脏水,生怕沾到皮鞋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