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为萤想着,便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然后沉默下来。
并无区别。
草为萤自嘲地想着。
有什么区别呢?
低头喝着酒,走入了镇子里。
镇的人们安闲地在街走着,春日小镇的风很好。
一切理想化的风都是好的。
草为萤在酒肆门口坐了下来,找了个小屁孩去给自己打酒。
至少最开始的时候都是好的。
直到很多年以后,人们才会开始有挣扎。
小屁孩打了酒,递给了草为萤,然后便去抓那只踮脚走来的狸花猫。
草为萤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
很多年以后的事,交给很多年以后再说。
当人们有能力解决老狗镇的问题。
或许便能去看看真正的人间。
草为萤喝了一大口酒,开始安静地等待着。
等待大湖之下的那一个结果。
暮色西沉的时候。
镇子里的风里似乎带了些湿气。
像是有人在湖边带着一身湖水爬岸。
于是那些晚风便将湿气带了过来。
草为萤心想,所以究竟是哪个呢?
南岛拄着一柄断剑来到镇的时候,便看见草为萤在那里喝着酒,歪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东西。
南岛在草为萤身旁坐了下来,叹息一声,说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草为萤愣了愣,心道不应该我问你才对?
但草为萤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南岛抬手,指着自己的左耳。
那里有一道血痕。
“这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草为萤没忍住,笑了出来,笑了许久才正色说道:“抱歉。”
当然不是故意不小心的。
“你是不是以为我没看到。”南岛怀疑地看着草为萤问道。
“没有。”草为萤矢口否认。
南岛倒也没有纠缠下去,抬头看着小镇,回想着第一次走入这里的时候,那种不可置信的想法,现在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个镇子的存在。
看了许久,南岛轻声说道:“我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东西,我记得你先前应该便与我说过,忘掉之类的话语。”南岛转头看向草为萤。“我忘记了什么?”
草为萤喝着酒,平静地说道:“忘掉了该忘记的东西。”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草为萤沉思少许,说道:“应该是好事。”
南岛轻声笑了起来,说道:“既然是好事,那我也不管了。”
“我以为你会纠结很长一段时间。”
“我已经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南岛缓缓说道,“时间是不是已经过去了很久?”
草为萤摇摇头,说道:“按照你在人间的时间来算,这才是第三日。”
南岛沉默少许,看着草为萤说道:“那你可真是神医啊!”
草为萤轻声笑着,说道:“虽然我知道你是在夸我,但我总觉得这句话像是在骂人一样。”
南岛古怪地看着草为萤,说道:“你好像有些稀奇古怪的理解。”
草为萤只是笑着,不说话。
二人坐在酒肆门口,抬头看着暮色小镇,远山云雾。
“你不回去看看吗?”
草为萤问道。
南岛摇了摇头,伸出两只手,来回转着。
他没有打伞。
原来不用打伞也可以走在人间的。
南岛这样想着,但是只限于天镇。
“难得拥有了两只手。”南岛笑着说道,“我要多待一会。”
南岛已经很久没有试过两只手枕着头躺着的感觉了,于是他把断剑丢在一边,双手枕在脑后,向后倒了下去。
然后挨了一个小镇姑娘的耳光。
因为姑娘穿着碎花裙子正从旁边路过。
草为萤在一旁喝着酒笑着。
南岛捂着脸,很是委屈。
然后便决定回去了。
倒不是这个耳光让他不开心。
而是这个耳光让他想起了秋溪儿。
南岛看着一旁的断剑,犹豫着要不要将它也带回去。
草为萤也看着那柄断剑,却是开口说道:“湖底的那些断剑你都带来了吗?”
南岛摇了摇头,问道:“怎么了?”
草为萤神色有些古怪地说道:“还是带来比较好。”
“为什么?”
“销毁罪证。”
南岛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
草为萤却是在思考着什么,自言自语地说道。
“正好也可以废物利用一下,看看镇子里的人能不能学会铸剑。”
南岛看着手里的断剑,递给了草为萤,说道:“那这个也给你吧。”
草为萤接过了剑,依旧在思考着。
南岛站了起来,腿脚还是有些不利索,一瘸一拐地向着镇外走去。
就像草为萤曾经和他说的那样,怎么来的,便怎么回去。
草为萤在身后,微笑着看着南岛的背影。
走到了镇外,南岛远眺着花海尽头的那棵湖边桃树,总觉得那里似乎被自己忘记了一些东西。
那是什么呢?
暮色渐渐散去。
南岛睁开眼,看见了另一片暮色。
陈鹤在台边坐着,津津有味地看着书。
草为萤便在一旁,微微笑着看着自己。
南岛愣了一愣。
产生了和陈鹤当初一样的疑问。
低头下意识地看向心口,那里什么也没有。
那枝桃花在南岛醒来之前便被草为萤折了丢去了楼下。
南岛重新抬起头看着草为萤。
人间无数草为萤。
南岛很快便想通了这个问题。
陈鹤似乎察觉到了一些东西,抬起头,看见南岛睁开了眼,很是欢喜。
“你终于醒了?”
陈鹤脱口而出这句话,又觉得好像有些不对。
毕竟才过去了三天。
南岛握着伞站了起来,就像当初他与陈鹤研究过的那个问题一样,腿麻了,而且先前的腿伤依旧没有好,一瘸一拐地走到听风台边,很是庆幸地说道:
“是的。”
南岛是一个很容易成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