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拿两张纸。”

林放本来也没想收拾，他将地上写满祝福语的彩纸捡起，随便往包里一塞，仰头：

“走！”

再见了北大！他光荣毕业！

林放一路走一路在心里跟路过的东西挥手。

再见了丑歪脖树！

再见了小破野草！

再见了绊过他一跟头的违建花坛！

“林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说不准，得到地方才清楚，不过夫人说让我好好治治，估计得要一段时间吧。”林放胡编。

他辞职的事只和校长说了，没有公布。这群学生都不知道。

就不说！

反正过几个月他们就毕业了。

嘿嘿！到时候通通打包！全拐到林崇诲那读个研！

什么宋唯什么沈今年，管他聪明傻的。

通通打包！！！

打包打包！

“哎？你干什么去？”

林放正畅想美好未来呢，突然看见一个熟悉身影正向校外堕落，立刻大喊一声：

“过来！”

不远处，背着包鬼鬼祟祟的往校外走的胖学生身体一僵。

来自师长的呼唤。

他缓缓转过身：“我，我，我出去买本书。”

“还有五分钟上课，买什么书啊。”

这点儿小伎俩林放一眼就看得出来，他叹了口气，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给胖学生留了个面子：

“回学校吧，要什么书我帮你送过去。”

胖学生手指揪着自己布包的斜跨带，抿着唇嗫喏了半天，吞吞吐吐地说了本书名。

“行，你先回去吧。”

几人距离校门口不足五米，正好赶到上学的时间，学校后门处人来人往。

一个穿着灰色短褂的倒三角脸男人站在校门外，急切的目光被破旧的黑帽掩盖，在人群中显得毫不起眼。

隔着敞开的校门，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跟胖学生谈论的几个师生。

该死，到底还出不出来了！

废物东西，逃个课还能被老师抓！！！

直接动手吧。

眼见胖学生就要转身往校内走，灰褂男子没时间多想，立刻从腰间掏出手枪。

抬起手臂对准胖学生的一瞬间，就与胖学生对面的清瘦青年对上了眼。

来不及了。

他想也不想就扣动扳机。

“让开！！！”

“砰——”

接连两声巨响，胖学生下意识抬起低垂的脑袋，不等目光聚焦就被人扑了个满怀。

先是清淡的皂角味，紧接着是浓烈的铁锈味。

他这辈子都没闻过这么浓的铁锈味。

温热的血液溅在胖学生迷茫的脸上，他的脖颈处传来的微弱的喘息声：“...外面乱...别出去.....”

林放趴在他身上，左肩膀炸出朵硕大的血花，飞速侵染着洁净的浅色长衫。

浑身的力气都卸开了，他什么也听不见，只有耳边的阵阵轰鸣。

他能看见周围的环境，能感受到胸口的窒闷，却始终听不见外界的任何一点声音。

整个学校都乱了。

邓长民一句话也没说，抱起林放就疯了似往校外跑，后门处还停着送林放去沪上的车。

等宋唯几人反应追出来时，只看见一地尾烟。

校门口没什么人了。

有的在枪声响起瞬间就转身跑了，有的回到教室告诉听见声音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同学，有的还在追着那辆汽车跑。

估计是追不上的。

“宋...宋唯，我们去看看吧。”

沈今年红着眼睛，心脏依旧在不停的跳，剧烈的撞击几乎要冲出喉咙。

许钦光捂着胸口，罗劲光扶着他，三人脸色都是煞白。

“回去把林老师的东西捡一下，一起带过去。”

宋唯看着前方的街道，虚握的拳头垂落在身体两侧，转身进了校门：“没事的。”

“打中的是肩膀，没事的。”

刚进校门就看见依旧呆愣在原地的胖学生。

宋唯平静的往前走了几步，准备绕过他，捡起因为意外散落一地的生辰贺礼。

礼物掉落的位置，离胖学生至少两米远。

当时，林老师离他至少两米远。

所有人都看见是林老师突然扑过去，突然倒下来。

擦肩而过的瞬间，宋唯定住，用虚握的拳头狠狠砸向胖学生身体。

“滚开！”

这一下十成十的力气，衣服下的肌肉绷紧，五指对着掌心，不知道是哪个部位在颤抖。

他蹲下身，一件一件捡起地上的东西。

去年下雨天，因为一个学生在门口崴了脚，林老师自掏腰包在这里铺上了石板地。

石板地很干净。

地上的东西一点也没有脏。

平整的地面上，八音盒的开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碰开，金黄色的喇叭一直在孤零零的响。

“叮当——叮当——叮叮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