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风掀起的涟漪最终还是消散了,湖面又回归平静。
水面上漂浮着雏鸟,已经没有呼吸了,还有一堆散乱的草。
元随立在湖畔,就是静静地站着,眼神若有所失。
惕走了过来,有意转头,看了一眼元随。
“师父,”沉默了很久,元随突然低声问,“如果是你出手的话,这些小雏应该都不会死吧……”
惕没有说话。
“为什么?”元随沉声道,“为什么你不肯救它们?”
惕转过身,背对着他,“你两边都在思量,但都没能救成。”
草窝被大风刮飞,三只雏鸟落水而亡。另一只被风吹倒,葬身蛇腹。
元随低下头,“是因为我的犹豫吗?”
“是也不是,”惕缓缓地说,“因为这就是选择。”
“选择?”元随重复了一遍,“生命也可以用来做选择吗?”
“很多时候,”惕顿了很久,“选择和被选择都是身不由己的,生命本该如此。”
元随不再说话。
“选择就意味着放弃,”惕用余光瞄了他一眼,“而当你只能有一个选择的时候,自然是要你认为最正确的那个。”
元随情绪变得激动,“难道生命也有正确和错误之分吗?”
右手一抬,剑刃出鞘,同时带出一道剑气,击中不远处的一块岩石。
俯下身子大口缓气,“我不理解……”
惕看着远方,不发一言。
元随沉下气,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那就看你是怎么想的了,”惕转过身去,“选择本身没有绝对的正确和错误,但代价是不可避免的。”
元随摇摇头,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它们的羽翼尚未丰满,”低头下头去看了看溺死的雏鸟,又抬头看向天空,“还不曾领略苍穹的美好……”
“无需太自责,”惕看着元随,“这也并不全是你的过错。”
“师父,”元随收回目光,“你早就知道会有大风来,为什么不愿意去救那几只小鸟呢?”
“你都已经知晓答案了,为什么还想要再加以确认?”惕顿了顿,“没有人可以帮你作出选择。”
“我不理解,也无法想象,”元随注视着惕,“难道师父眼中的生命,就这么不值一谈吗?”
“天下苍生,”惕淡淡地问,“你又能保证有多少人可以幸免于难?”
元随摇摇头,“我不知道。”
“形势的成合就是要付出代价的,”惕望向远方,“争取也许可以让你拥有更多,但舍弃才是达到目的的真正手段。”
“形势成合?”元随压低眼眉,有点反感,“这就是纵横之道的思想吗?”
“所谓纵横,就是要比他人更看得透形,聚更强大的势。”惕看向元随,“为了大格局而选择舍弃,你如果能认得清这一点,留给犹豫的时间也就不会很多了。”
“为了形势而放弃他人的性命,”元随顿了一下,“那些人有做错什么吗?难道他们就不能像其他活着的人一样活着吗?”
“天下苍生的安危,”惕沉声道,“从来就不是几个人的生死可以决定的。他们没有做错,有活着的权利,但没有主动选择的能力。”
“既然是要让天下太平,”顿了一下,语气意味深长,“那也就没必要在意几个人的性命了……”
元随低头凝视着静水,欲言又止,当是在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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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
元随坐在一块石头上,抚着手中的铁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