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一切发生。

巨大的恐惧忽然攥住了他的心脏、喉舌、大脑、肺腑…他从未如此恐惧过。

血液仿佛都停滞了，贺璋忽然生出了股生不如死的痛苦。

不会道法的肖中道，身为凡人的肖中道，调戏他的肖中道，眼睛亮晶晶的肖中道，唇角弯弯的肖中道，面目模糊的肖中道…脑海中忽然全部是肖中道。

只是肖中道。

贺璋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知道自己恨不得同肖中道一同赴死。

就在这命悬一线的关头，贺璋早已被血泪含糊的眼前，忽然现出一团红。

晚风凉凉，红衣烈烈，耳边忽然想起一道清冽的女声：“够了！”

那声音很冷，似乎还隐含着怒气。

朱厌却立刻停止了动作，伏倒在地，深埋着巨大的兽头，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贺璋使尽了浑身力气，方才扯过早已破碎的衣摆，勉强擦去了面上的血和泪。

再睁眼时，他终于看清了来人。

原来是百里相和江风启。

百里相红衣胜血，江风启白衣如雪。

两人站在那里，仿佛并不是来降妖伏魔的，而是林海夜风里正在风花雪月的一双璧人。

江风启终于注意到了他，快步走了过来，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贺璋低声道：“殿下。”

“莫浔和若云逃回了永安京，我们这才知道你们出事。全力赶了过来，还是耽误了些时间。害你受苦了，贺璋。”

江风启的声音低沉且真诚，可贺璋却无心去听，他的眼睛拼命搜寻着肖中道的身影。

不远处的百里相，威风凛凛地站着，竟然很像位女杀神。

“身为上古神兽，却甘愿被凡间道人驱使，无恶不作，残害凡人。按律当诛。”

百里相的声音平平，随着最后四个字落地，她挥手便向朱厌的颈间挥去。

江风启紧张地看着，百里今日未用游光弓，甚至连剑也不用，就这样斩了过去。

只见一团金光从她的指尖凝聚而出，最终凝成了一柄剑的模样。

“重明，出！”随着一声喝，百里相手起刀落，十分干脆。

朱厌不敢闪躲，竟然就这样引颈就戮地受死了。

巨大的兽头应声落地，黑漆的乌血顿时流了一地，众人都仿佛沐浴在血海之中，衬得百里相的身影更加森然了。

贺璋已经快说不出话了，可仍是尽力发声：“肖…中…道…”

百里相蹲下身子，伸手覆在肖中道的身体之上，一团又一团金光，像是寻找本源般的涌入了他躺倒在地的身体内。

江风启明白贺璋意思，搀着他沉重的身躯，向二人的方向挪动着。

百里相偏头看了贺璋一眼，目光很是沉静，声音也透着说不出来的安心：“放心，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