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宫很冷,每一年冬天,都被几乎暗无天日的昏黑笼罩着。
似乎没有尽头的等待,失宠的母后,被贬陪都的舅舅,听得到见不到的流光,偶尔前来挑衅的康宁宫宫人,沉默寡言的侍剑,只闻其人未见其面的贺璋…
百里相却像是未曾察觉他这突如其来的悲伤,继续道:
“其实我开如意阁,把百里村欠谢清明的债还清了也就罢了,后来却越开越大,钱也越赚越多。但说起来,钱对于我来说,用处不大。”
江风启没听懂,可他知道百里相没有说谎。
“后来,我知道你为了救我,不惜暴露了自己身为皇子却私逃出宫的事情,我也就想把如意阁继续开下去了。自古以来,一个皇朝,只要有两个皇子,便要闹出皇子相争的夺嫡戏码。夺嫡,在朝中活动关系,党争许好处,这些都需要真金白银的支撑。我赚这些钱,也是想帮你夺嫡,入主东宫。”
江风启静静听着,心中不知作何感受。他一直知道百里相有事瞒他,他也一直怕百里相有一日会不告而别。可今日,百里说了这么多,她又知道这么多。
而他江风启,在百里相的心里,到底算什么呢?
“现在如意阁的生意越来越好,我也觉得很开心。永寿侯府的小世子和前礼部千金都被祭火一事牵连,落魄的落魄,贬谪的贬谪。现在有了如意阁,永安京里的人想对付他们,多少都要看看如意阁背后,我这个女杀神的面子。”
百里相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无意储君之位,可想铲除妖祸,东宫之位很重要。”
“百里,”江风启定定地看着她,“无论我夺嫡与否,我都会帮你拿到江易寒手中的名册的。”
百里相笑了笑,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那个名册,她去严刑逼供,倒也可以拿到手的。只不过场景会血腥了些罢了。
那她还在此地逗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百里,你在永安京,就真的没有什么别的东西想要吗?”江风启再次认真发问。
百里相想了又想,“若是江易寒和他背后的金天宗真是妖祸的始作俑者,我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的。”
江风启低头默了默,她还是没说出那个他想要听到的答案。
可是这也足够了。
一盏灯忽然停在二人面前,仿佛再也飞不动的小鸟。百里相伸手将灯摘下,随后手一扬,将灯再次放飞。
江风启默然,眼中光芒黯了下去,他的手紧了紧,心里莫名的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