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手,任谁也猜不到究竟沾了多少妖血。
队伍忽然动了,众人将目光收回,百无聊赖的百里相也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脚下的石子儿,跟着走到了太坤殿。
到了太坤殿,又是一套敬酒奉茶的繁琐礼节。
叩拜,琴师奏乐,舞女胡旋,各式菜色如流水般呈上来。
片得薄薄的鱼脍,浓油赤酱的驼峰,散着淡淡酒香的蛇胆,早已看不出形状的熊掌…
百里相没甚表情,心中冷笑,倒是少了凤肝龙髓。
宋莫浔坐在百里相身边,见百里相没怎么动筷子,低声问道:“不合你的口味吗?”
百里相摇摇头,轻声道:“这些菜色早吃腻了。”
坐在百里相身旁的是个小官,此刻正内心感激涕零,觉得自己能进宫赴上元宴,实在是祖坟冒青烟,几辈子修来的功德。
听到百里相这好似吹牛般的大话,不由嗤之以鼻,面带不屑,看着面前的美酒佳肴,大快朵颐。
“那就多喝点酒吧。”宋莫浔替百里相又满上一杯酒。
和百里相隔了一个人的一个小官,穿了身看不出官阶的绛红官服,听到百里相和宋莫浔的对话,挽着袍袖,越过碗碟杯盏,举着酒,对百里相敬道:“百里大人真是好见识。”
百里相和宋莫浔齐齐望向他,满眼都是愕然。
这小官却不以为意,满口仰慕:“久闻百里大人天下独步,那是大燕数一数二的才情和样貌。今日见了,果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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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相面色有些古怪,也举起了手中之杯,朝着他举了举,一饮而尽,道:“客气客气。”
被他们二人的酒杯隔在中间的那人,一时尴尬,吃也不是,喝也不是,索性放下筷箸,低头静坐。
坐在宋莫浔右边的人见那兵部小官如此殷勤,不甘示弱,隔着侯府世子,也朝百里相敬酒道:“一早便听闻百里大人道法无双,慈悲端方,要我说,还是百闻不如一见,传言不及百里大人真容之一二。简直是大燕开朝以来,几百年难遇的人物。”
百里相客气地又喝了一杯。
这时坐在百里相对面的几位不知何部官员,嘴上说着各式奉承恭维的话,也朝着百里相遥遥举起杯子,祝起了酒。
百里相一杯又一杯饮下喉口,只觉本是清甜可口的美酒,此刻却犹如一道灼热的火焰,顺着喉咙,烧入胸腔。
宋莫浔好气又好笑地看着眼前这几位官员,忍不住摇了摇头。
几日前,圣上并未下诏书令永寿侯和青州府淳宁县顾主簿进京之时,这些人,可并不是这副嘴脸的。
百里相喝得有些微醺,看着眼前的熊掌等物,更觉有些反胃恶心,拿手撑着下巴,抵在餐桌上,十分没个正形地坐着。
而坐在百里相旁边本十分有食欲的吏部文书小官,此刻却是如坐针毡,举杯也不是,举筷也不是,心中为难纠结得很。
江风启虽然坐在皇帝左侧,心中却一直挂念着这边。目光总是似有若无地投向尾席,看看百里相。
见百里相像是不胜酒力地倚在桌前,两道剑眉顿时拧紧,脸色也沉了几分。
皇帝江擢看在眼里,不甚在乎地朝下首望了眼,一望之下,立刻明了。
尾席处,那群人却是转换了目标,包括坐在百里相左侧的那名吏部文书,都在举杯恭维着宋莫浔。
“世子真是非凡,真不愧是永寿侯府这样的世家后人。”
“侯府乃是名门,世子自然一表人才。”
宋莫浔心中冷笑,嘴上笑着,默不作声地也将敬过来的那一杯杯酒,全数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