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还在原地犹豫,原因无他,这座城给他们的感觉实在太危险了,危险到他们宁愿回去面对竹衣鬼。孔雀的目光在犹豫不决地众人脸上滑过,什么都没说,带着傀儡安静跟上了离开的三人。
孔雀会跟上来,路舟雪并不奇怪,他干脆顺带就向萧风灼传音入密问起了先前的疑惑:“你方才为何让我答应她?”
“棉棉便不好奇,这丫头让你替她看顾傀儡,是想谋划个什么吗?”
路舟雪摇头,他还真的不是很关心:“我并不喜欢多管闲事,所以她在想些什么,我也不想管。”
“是是是,我们棉棉最冰冷无情了。”萧风灼无奈,说得这么信誓旦旦,也不知是谁三番五次烂好心,但他也没有去戳破路舟雪的口是心非,反而道,“可是我想知道她要做什么。”
“为什么?”
“总不能让她再给你下一次断肠蛊。”萧风灼的声音通过传音入密传进路舟雪脑子里,听起来云淡风轻的,“这丫头心思不纯,是有意把傀儡留在你身边,除了试探你身份,还有别的目的。”
两百年前,萧风灼听说路舟雪死了,若不是被萧烬死死压住,差点没提刀把终庭、鬼府一一屠个遍,被迫闭关出来查悲红镜才知道,是孔雀这死丫头给路舟雪下的断肠蛊。
“棉棉宅心仁厚不同她计较,我却是不能忍的,这丫头还不知能不能活着从这不死城离开呢,若是不放在眼前盯着,叫她这么便宜死了,我怕是会气得睡不着觉。”
萧风灼一番话说得可怜巴巴的,听那语气不像是路舟雪被下了断肠蛊,倒像是他受了多大委屈一般。
路舟雪忍不住叹息:“两百年前的事儿,你何必气成这样?”
他倒也不是多余的善心,被孔雀间接害死了还不计较,同孔雀的因果他定然是要了结的,只是无关紧要的人,他实在没必要多么生气,平白影响心情,有那点憎恨的工夫,他还不如哄着萧风灼多摸两下尾巴。
“棉棉,我在悲红镜里看见了你的死相。”萧风灼忽然紧紧抓住了路舟雪的手,一双异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汹涌的爱与恨,可是很快又平静成了一汪温柔湖水,带着些许哀恸的意味,
“可是萧烬不让我下来,他不让我下来,你知道我在人间走了多久才找到你吗?然后这个死丫头居然把你的尸身做成傀儡,我怎么可能不生气?”
路舟雪瞧着面前的鸳鸯眼小猫说着说着都要哭了,在心里叹口气,伸手揉了揉萧风灼的头发:“都过去了,阿灼,要开心,不要生气,也不要难过。”
“棉棉,我渴望的东西很多,但得到的很少,我只有你。”萧风灼语气忽然脆弱,拉起路舟雪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他说,“你能感受到吗?棉棉,我不痛快,也没法不生气。”
生气勃勃的心跳穿过胸膛传递到路舟雪的手心,异色眼瞳里的情绪,那么汹涌澎湃,路舟雪没法不为这样的直白炽热触动,他忽然就对萧风灼的情绪感同身受了,然后跟着心疼起来,他说:“我也只有你。”
“哈,棉棉,你真的懂我的意思么?”萧风灼无声地看着路舟雪笑起来,反手就抓住了后者的手,借着衣袖的遮挡,明目张胆地十指相扣,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紧跟着追问了一句,“你明白么?”
“二位这是在做什么?”一道略有些僵硬的声音响起,细听之下能发现,音色与路舟雪很像。
萧风灼跟路舟雪的交谈被打断,他不太高兴地朝说话的人看去,而后就皱起了眉,原因无他,说话的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人,而是孔雀的那具傀儡,路舟雪以前的尸身。
这可不妙啊。谢怀玉脸上也是同样意外且凝重的神色,傀儡渐渐变得像人,如果是死而复生也就算了,可错就错在那具身体真正的主人已经死而复活了,还好端端地就站在旁边。
那现在这个死尸里醒过来的,是什么东西?
“你是什么东西?”萧风灼放荡不羁惯了,此时也是有什么就问什么,只是他毕竟不是死尸,还要顾忌着张口会泄露血气,因此说的是腹语。
“我啊,按照主人起的名字,我叫路舟雪。”傀儡明智地没有回答萧风灼那个东西不东西的问题,算是巧妙地偷换了概念。
萧风灼闻言笑着看了身边的本尊一眼,路舟雪心想,你是路舟雪,那他是什么?哦,他之前胡扯了一个名字,现在叫周玉尘。
“路舟雪?听着像个美人的名字,你这模样倒也不赖,就是失了些灵气。”萧风灼先夸了一声路舟雪之前的皮相好看,后半句话锋一转,就差没明着说傀儡虚有其表了。
另外三人没有萧风灼说腹语的能耐,只得闭着嘴当哑巴,看着两个“人”交谈,在一边干瞪眼。
傀儡听着萧风灼的话,脸上缓缓扯开了僵硬的笑容,它被空青用血和人命供养多年,已然生了自己的神智,感念主子的恩情,对空青自然言听计从,可是对待其他人,便是要生凶相的。
“皮囊漂亮有何用呢?死了不也是一堆枯骨?”傀儡说话阴森森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萧风灼,硬是用路舟雪那张清冷美丽的脸做出了垂涎贪婪的丑态。
“果真是美人在骨不在皮,这张脸在棉棉身上可是叫我爱惨了,怎的如今瞧着却这般不顺眼呢?”眼看傀儡要发难,萧风灼这时候却还有心思传音入密开路舟雪的玩笑。
“阿灼,你小心些,这东西有异。”路舟雪却没工夫计较萧风灼又说了些什么胡话,方才一瞬间,他在那傀儡身上感觉到了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