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家伙来砍?我为什么要砍?”
慕容熙一滞,长吸一口气,要不是传闻他是个疯子,他肯定觉得这老东西故意羞辱他呢,果然已经神志不清了,根本没法交流。他眼睛移开,一甩衣袖,径直往前走,准备下山了。
哪知老疯子似乎不想放过他,喊道:“长毛怪,你要逃吗?”
慕容熙听得长毛怪三个字,也不生气,他修养极高的答道:“在下去找把斧头,给前辈砍木头,请前辈稍等。”
然而慕容熙哪里知道老疯子耳朵里的毛病,老疯子一侧目,盯着慕容熙:“找个好头给我砍?你们这不就三个好头吗?”
柳氏兄弟闻言心中一颤,呼吸都有些不稳了起来,慕容熙也是一滞,不知道怎么回答,那老疯子眼露凶光,破烂的衣袍瞬间如被风鼓起,灰白头发无风自舞,厉声道:“妖孽,我取头可不用砍的,直接撕下来不就好了!”
慕容熙终于脸色变了,这老疯子撕人撕树撕豹子他早有耳闻,当日听闻只觉好笑,如今撕到他头上来了才让他开始心慌了起来,这老东西,武功可是钟离观第二的,可不是什么宵小狂徒,那可是实打实的高手!
说是迟,那时快,老疯子一双枯槁的双爪破空而来,直取慕容熙那披头散发的大好头颅,慕容熙见他来的太快,身子往后登时一退,哪知老疯子随即以更快的速度压了上来,慕容熙伸掌一挡,“砰”的一下,两手腕相撞,慕容熙只觉撞到了铁棍一般,手臂被震的发麻,他强自镇静下来,徒手与老疯子一连对打了十来招,又是“梆”的一下,慕容熙又被震退数步,随后一侧头目视柳氏兄弟,柳氏兄弟本来就看的呆了,被他一瞪,反应过来,两人腰间细剑瞬间出手,一左一右,分取老疯子左胸右胸,势要贯穿他心肺。
老疯子丝毫不怕,伸出两爪,往两边一扒,两柄细剑直接被扒的往他腋下而过,两兄弟还没反应过来,老疯子趁势就要双爪取柳氏兄弟咽喉,两人大惊之际,慕容熙见老疯子双手左右一分,中门大开之际,毫不迟疑,上前一掌,掌风凌厉至极,噬心掌十成十的功力直击老疯子前胸!
可老疯子见状犹然不惧,胸膛一挺,毫不犹豫硬接了这一掌凌厉的噬心掌。
“砰!”老疯子那枯瘦的只剩皮包骨的胸膛没有被打塌,反倒是慕容熙被反震的倒退七八步,慕容熙大惊,心中骇然道:“大罗仙体!”
柳氏兄弟趁着那一掌,死里逃生,双双回身撤出来,手中握着细剑有些颤抖着,这老东西竟然如此可怕!
老疯子大怒道:“你这妖孽竟然有这等修为,看贫道收了你!”言未尽,人已如一溜烟般掠了过来,柳氏兄弟不敢迟疑,一人雁落沙丘,一人神龙摆尾,两剑分取老疯子的头与脚,老疯子趁势头一低,脚一缩,竟然同时避开两剑,于空中伸直了身子直突突的朝慕容熙撞将去,柳氏兄弟两剑落空,便默契无比的同时回身一斩!
老疯子看都不看后边,身子在空中直接一个倒仰翻,恰好慕容熙伸手要抓他头之际,头往下一沉,单手撑住地面,两脚朝天,然后一脚直打正前方的慕容熙,一脚往后踢中了柳氏老大的手腕,柳氏老大呜呼一声,捂着手腕而退,慕容熙不得不抬手一掌,击在老疯子脚掌上,老疯子被一掌击退,顺势一滑,柳氏老二正好用剑来削他撑地的手,老疯子一个蛟龙翻身,避开那一剑,然后一记倒鞭腿狠狠砸在柳氏老二的肩头!
“砰!”的一声,柳氏老二被这一脚砸的肩膀一拉,肩骨断裂,当即一口老血喷出,他面容痛的扭曲,等不及他反应,老疯子双爪又至,他惊恐万分,连呼喊都未及呼喊出来……
“刺啦!”随着老疯子双爪一撕,柳氏老二的好大头颅直接被老疯子从脖子正中撕断,老疯子手一甩,头颅朝慕容熙飞去,而那柳氏老二一腔子血方才喷出来,溅了老疯子一脸。
“不!二弟!”柳氏老大目眦欲裂,挺起细剑就朝老疯子刺去,老疯子回头一爪就捏住了剑身,然后另一爪一扫而过……
“噗!”柳氏老大喉咙被一爪划开,鲜血喷涌,瞪着一双愤怒的眼睛,却再也闭不上了……
老疯子一把扔开柳氏老大的尸体,一转头,“妖孽呢?”
慕容熙已经跑了!慕容熙再无来时的悠然自得,一脸慌张的施展轻功顺着台阶飞跑,心里嘭嘭直跳,脸上大汗淋漓,披散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慌不择路间,衣袍被树枝刮的到处漏风,时不时踩到湿滑处还打起趔趄。还好此间无人看见,否则他这般狼狈的样子要是被传出江湖,正一门的牛鼻子得笑他好几年。
一连跑了十几里路,慕容熙跑到小孤岭上,躲在一块巨石后边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太可怕了,这个老疯子,武功竟然高到如此地步。那徒手撕断脖子的画面让慕容熙大受震憾,我们清源教也没这么狠的啊……
老疯子没有去追慕容熙,反而陷入了沉思中,他蹲在坪里,盯着眼前砖缝里长出来的狗尾巴草,喃喃道:“我刚刚说了贫道?我是贫道吗?”
狗尾巴草被风吹得摇起了头。
“你说我不是贫道?那我是什么?”
狗尾巴草还是摇头,老疯子生气了,狗尾巴草也难逃被撕的命运。
老疯子起身,环顾四周,“这里,我好像来过,好像是师兄的家,咦,我又说了师兄吗?师兄是谁来着?”
老疯子再次陷入沉思,最后坐在三清殿门槛上,一坐就坐了一整天。
六月初五,江北滁州。
“传我命令,秋缭司,冬缚司,整合人马,包围钟离观,把汪澄给我剿杀在那里!”徐经望着眼前的书信,毫不犹豫的对身边人说道。
身边人就是傅恒,傅恒道:“大人,会不会有武林人士来干扰我们?”
徐经反问道:“谁敢干扰我们?”
傅恒默不作声,有小厮带着一封书信进来道:“大人,门口不知是谁,给您留下了一封信。
徐经毫不迟疑道:“给我念。”
小厮打开信封,取出信纸,展开一看,当即变了脸色。
“写的什么?”
小厮递过去给徐经:“大人,您自己看吧。”
徐经取过信一看,只见上边写着:该算账了。署名是伊宁。
徐经拿着信,淡淡道:“这是,护犊子来了……”
傅恒也是一惊,问道:“大人,怎么办?”
徐经开口:“今日不过六月初五,还早着呢,该办的事还得办,围剿汪澄刻不容缓!东南水师那边应该也接到命令了,不日就会出海剿匪,至于这个……”徐经一抖信纸,“那就去会会她好了。”
徐经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一切的同时,那头的董昭,已然到京城了。
顺着熟悉的街道,董昭打马过了瓦桥,入了坊,随后一路走,终是走到了闲园门口。他坐在马上,望着那朱色的大门,门口的石狮子,无比熟悉的门匾,叹了口气。
忽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走出来一个白衣女子,不是小兰,比小兰高些,却没小兰那么俏丽,小兰是瓜子脸,她是锥子脸,谈不上漂亮,只是一脸严肃,颇有一副生人勿近的味道。
董昭疑惑的望着这个女子,那个女子也端望着他。
“你是谁?”女子有些警惕的开了口,声音也不悦耳,声色有些粗。
董昭下马道:“在下董昭。”
女子脸上的警惕少了几分,微微抬了下头:“你就是董昭?”
董昭拱手道:“正是,不知姑娘是?”
女子大方的把门打开到最大,说道:“沈青。”
想起了卓婷提到的沈青,董昭恍然大悟,面带笑意道:“原来是沈青姑娘,失敬失敬。”
沈青一脸严肃:“这些客套话就不用说了,你牵着马,自己从后门进,然后把马放马厩里,以前怎么过的日子,以后就怎么过,明白了吧?”
董昭脸上笑容消失了,哦,好像你沈青才是这宅子的主人一般,真是好强势啊,我大老远回来,你让我不走正门,走后门?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内冒了出来:“门外谁啊?干嘛让人从后门进?”须臾,一个瓜子脸探出头来,不是俏丽的小兰又是谁?小兰看见董昭,难掩惊讶之色:“昭哥,你怎么回来了?”
董昭勉强一笑,说道:“小兰,我……”
“沈青你什么意思?昭哥回来了你让他从后门进?人家回来你就给下马威是不是?你回闲园就是来添堵的是吧?果然脸长得刻薄也算了,人还那么刻薄……”小兰莫名其妙对着沈青一通骂,看起来根本就不在意什么董昭,纯粹就是讨厌沈青这个人。
“没有谁骑着马要从正门进的,就算是老爷夫人,也不会把马骑进门里,就算是大小姐在这里,也不会说我做错了的。”沈青正色以对,丝毫不把小兰的话放心上。
“那你不会给他牵马啊,人家一回来你就让人家不自在,你什么意思啊?”
沈青冷冷道:“他可不是客人,自己回个家还要别人牵马吗?他是没手还是没脚?”
“那你就不能对他客气点?”小兰面红耳赤。
“我何曾对他恶语相向?”
“你……”
两个女人吵的不可开交,董昭无奈,牵着马绕到后门去了。难怪卓婷说沈青回了闲园会翻天,敢情是这两个女人不和啊。
进了后门,放好马,董昭看见了徐治,他笑着跟徐治打了声招呼,徐治只是点点头,寒暄了两句就去做菜了,看样子对他回来丝毫不意外。
董昭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里边一尘不染,所有的物件都摆放的整整齐齐,他把包袱跟刀往桌子上一放,就势往床上一躺,盯着床顶的帏帐,发起了呆来。
终究还是没能去成青莲山,初次入江湖,方知江湖险恶至极,可回到京城,这一待,又会待到什么时候呢?他很迷茫,感觉失去了目标,就这样想着想着,他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闷上心来瞌睡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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