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明方低声道。
“你们两个这么些年,就没有什么长进吗?明正,你今年六十八,入化二十八年,明方,你今年六十五,是明字辈最小的,但也入化二十四年了吧,这么多年,守着达摩真经这种绝顶武学,你们两个居然联手打不过一个智字辈的徒弟?”
度然对两人发出了灵魂拷问。
“三师兄,我们……”两个老和尚一时被噎住了。
“两个废物!碌碌无为,本事平庸,要是二师兄跟我都死了,少林岂不是要毁在你们两个手里?”度然破口大骂。
“师兄……我们武学天赋平平……”明方还想争辩。
“够了!”度然厉声喝止。
“起来,你们跟我打一架!让我看看你们有多废!”度然怒目了。
跪在地上的两人脸色阴晴不定,度然厉声喊道:“给我站起来,没事跪什么跪,是不是天天跪菩萨跪的腿软了!”
明正明方二僧听得此话,脸色一沉,站直身子,双双看着度然。
度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喊道:“出手!”
两人一动不动,度然却动了,五指一屈,龙爪功直接出手,如龙爪一般抓向明方,明方眼色一变,晃身后退,度然看着右边不动的明正,厉声喝道:“明正你个废物,出招啊!”
度然逼退明方,转身又朝明正攻去!
明正见那龙爪来的迅猛,臂膀蓄力,抬手一格,“砰”,岂料度然爪来时立马握拳,一拳砸在了明正的手臂之上!明正脸一皱,被击退数步,若非他用出了铁臂功,这一拳下去,他的手只怕要骨折!
明方沉声道:“既然如此,让我们见识见识三师兄的厉害!”
两个和尚不再啰嗦,朝着度然一左一右攻去!度然大喊:“来的好!”
度然一手伸去,握住明方的迦叶拳,拳劲冲入他掌心,但毫无波澜,明方一时变色,度然顺势拿住明方的拳头,提劲就是一甩,直接把个明方甩到一侧,踉跄跌出四五步才站住身形。等明方定身时,度然那头已连续朝明正攻出七八招,打的明正步步后退!
二打一,上来就被打入了下风!
“明正,你腿法生疏,平时不走路的吗?”度然一把抓住明正踢过来的腿,就势一甩,直将明正甩的如一个陀螺般转了一个大圈,明正急忙调整身形,一个鹞子翻身,踉跄落地。
明方不甘,抖擞精神再度掠上,度然闻得身后风声响起,忽然转身就是一掌,朝明方轰来!明方大惊,身子急忙往侧面一移,那浑厚的掌力直接就明方原本落脚处轰出一道痕印,淋过水的泥巴地直接被真元轰的土块四散,吓得明方彻底变了颜色。
真元出体!
“明方,这一掌若不是我故意打偏,你已经倒了!”度然毫不留情骂道。
而明正趁着度然转身之际,转守为攻,一记大力金刚掌狠狠打向了度然的后背!谁知度然不闪不避,后背硬扛了这一掌!
“砰!”明正这一掌如同打在铁板之上,震的自己手臂都隐隐作痛!
“就这点力气,你是不是没吃饭?”度然不屑喊道,他猛的身躯一震,一股大力传出,直接将明正震的连退十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明正也是脸色大变。
“无量金身?”
“接着来!”度然大喊一声,继续冲向明正,一爪,一拳,一指,打的明正防不胜防,左支右绌,不过三招,肩窝直接被度然一指戳中,然后一震麻痛感瞬间传遍明正全身,他再次踉跄后退,撞在了茅草屋的土墙之上。
“摩陀指……”
“亏你还记得摩陀指!”
明方再度攻向度然后背,度然看都不看,忽然一扭腰,明方的掌擦着度然灰袍而过,穿过度然腋下之时,立马便被度然一爪拿住了手腕,霎时间整条手臂失去了力量!
“困龙锁!”
“反应太慢了!”
明方大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直接被度然抓住手扔出,朝着墙角下的明正一砸,直接将两人砸的七荤八素,双双跌下,滑坐在墙角,一时无力站起。
度然拍了拍手,说道:“你们只注重练内力,但是招式一塌糊涂,对上内力比你们强的,你们毫无胜算!”
明正摇摇晃晃站起:“三师兄,你功力如此浑厚,只怕足以与那伊宁并肩了吧……”
“并肩?”度然露出不屑的眼神,“哈哈哈哈,你们真是井底之蛙!”
度然忽然双手伸向胸前,猛地拉开了自己灰色的旧僧衣,将胸膛袒露而出,明正明方看了却脸色大变。
度然的胸口,一道长达一尺的刀疤刺眼至极,虽然已经痊愈,但仍然令人触目心惊。
“师兄,这是?”明方微微张口,他想不到练了无量金身的三师兄,如何会被兵器所伤。
“这是昝敏的刀意所伤!”度然怒目道。
“昝敏,这般可怕?”明方动容。
“你们以为昝敏是谁赶走的?是我吗?我跟昝敏在悬崖上血拼一场,那厮功力极高,我拼尽全力也只是堪堪伤到他而已……而伊宁,她能跟昝敏正面打,打的昝敏落荒而逃,甚至丢下一根手指。我跟她并肩?你们居然天真的拿虚境去比肩罕世高手,真是枉活了这么多年!”
两人闻言大为震惊,眼前能压着他们两个打的师兄,竟然在天下这帮高手中排不上号?
两人彻底震惊失色,再也没有往日那种得道高僧的表情。
良久后,度然开口:“若是二师兄回来了,记得派人捎信给我,带到西山寺就行了。”
“好……”明正抬头,只说了一个字。
度然拉起衣裳,看着这两个不成器的师弟,叹气道:“我就不回去了,你们保重……”
“三师兄……”两人同时出声,挽留之色洋溢脸上。
“若有外人挑战,告诉他们,明觉尚在世间,让他们有本事便来找我试试。”
两人神色木然,早已失去高僧的修养,居然想伸手来拉住度然,但度然一转身,头也不回,不再理会二人。
度然重新拄起木杖,戴上雨笠,牵着马,朝着远处的大路走去。两人站直身体,望着那一人一马远去的背影,神色复杂无比。
“三师兄说犯了三戒,到底是哪三戒?”明正问明方道。
“杀戒者,师兄在北境杀了很多鞑子……”明方道。
“那是除魔卫道!”明正道。
“贪戒者,师兄多次收受伊宁的钱……我在西山寺打听到的。”明方继续道。
“难道我们没收香火钱?”明正脸色难看。
“妄言者,师兄经常口不择言,出口成脏,这也是当初师兄在寺内待不下去的原因所在……”明方道。
“阿弥陀佛……如此实是不该……”明正摇头叹息,师兄就是这点,会带坏小和尚的。
“那师兄为何改法号为度然呢?”明正问道。
明方摇头不语,谁知道呢?
大道上,度然目视前方,望着茫茫前路,喃喃道:“明觉明觉,明日方觉……度然度然,一度惘然……明日觉来全无用,一度难舍终惘然……”
不知走了多久,度然忽然停下脚步,一脸惆怅,对着天空长叹了一口气,自顾自说道:“落英走了,牛鼻子没了,我们仨再也聚不到一起了……”
他忽然丢下木杖,蹲了下来,放声大哭……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没见到他那敬爱的二师兄,他的心里话,他的苦,又该跟谁去说?他是出家人,可也是人……
他再度惘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