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至,凛风寒,彻骨的冬风吹来,拂痛着每一个行人的脸庞。
“驾!”
一匹黑马载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在原野上奔踏着,很快,眼前出现一个大湖,波光粼粼的大湖。
“吁!”
程欢一勒缰绳,在湖边一座大大的宅院前停了下来,他牵着马,抬头看着那座宅院,大门的牌匾上有三个镀金大字:江家庄。
程欢长舒一口气,大步上前,就开始敲门。
“笃笃笃!”
程欢敲门敲的相当急促,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细碎的脚步声很快自屋内传来,朱红色的大门很快被打开,露出小莲那张稚嫩的小脸。
看着眼前这个披着斗篷,蒙着半张脸的高大男人,小莲顿时就吓得后退一步:“你是?”
“我是程欢,你家小姐在吗?”
“您是程欢?程都督?”小莲一喜,“快进来,外边冷,小姐念叨您好久了呢。”
程欢拉下面罩,笑了笑,跟着小莲大步入了庭院。
待到江月溪见到程欢时,也是大喜,她急忙上前:“大叔,你来啦?”
“对啊,我来了,大叔来看你了。”
“快,快坐,小莲,上茶!”
坐在柔软的靠背椅上,握着那温暖的茶杯,程欢的心也暖了起来。他嘴里呼着热气,看着江月溪那清纯的脸:“近来可好?”
“我一直都挺好的,前阵子苏伯伯还来过我这里呢。”江月溪笑着答道。
“我知道,他跟我说过了。”说起苏博,程欢脸色黯淡了下来,悠悠叹了口气。
“怎么了大叔?”江月溪问道。
“苏博,他快死了……”
“啪!”江月溪拿着茶杯的手猛然一颤,只听得“哐当”一声,茶杯直接摔地上摔成了好几瓣,热烫的茶水直接溅到了她的裙摆上。
“要死……那他还有多少日子?”江月溪颤声问道。
“不知道,大概没多久了吧。”程欢眼中有些茫然,也有些悲伤。
“我是不是该去看看苏伯伯呢?最后送他一程?”江月溪问道。
程欢再次叹了口气:“不必了,他已经来过你这,你已经算是见过他最后一面了。”
“可是……”
“丫头,你不要想太多,安心练功就好,对了,赫连飘没有为难你吧?”程欢转移了话题。
“师傅她……她……”江月溪吞吞吐吐,不知道该如何说。
程欢面带疑惑,情知这丫头回来之后肯定遇到了什么事,便问道:“她还是那般自专吗?这么多年都没改变过性格吗?”
江月溪点了点头:“师傅她如今,似是入了魔一般,天天打坐念经,但口里却时不时冒出污言秽语来,而且最近也不来我这了……”
程欢摇摇头:“她已无药可救了……”
江月溪低头轻叹了一口气,这才弯腰去捡那摔碎的茶杯碎片,看着她那随手捡拾碎片的动作,程欢点了点头:“你入化了?”
江月溪“嗯”了一声,很快就将茶杯碎片尽数捡起,扔进了墙角的篓子里。
“摘星手,练出了六成,不错了。”程欢难得笑了笑。
江月溪捡拾完,拿起手绢擦了擦手,朝程欢轻轻笑了笑:“大叔,您此番南下,可是已经辞去了朝中职务,回归自由身了?”
程欢闻言摇摇头:“丫头,我是假死脱身的,将皇帝都蒙在鼓里,我来此你可千万要替我保密,任何时候都不要说出去!”
“假死?”
“嗯。”
“好,我知道了,大叔从未来过我这里!”江月溪点头道。
忽然,程欢脸色一变,往厅外一望,只见一个素衣尼姑出现在了庭院中,不是赫连飘又是谁?江月溪一惊,许久不曾离开湖心岛的赫连飘今日怎么会上岸?还正好撞上程欢……
宝鼎山的两个传人终究还是见面了。
随着赫连飘踏着僧鞋步步走入厅内,江月溪脸上也紧张起来了,起身喊道:“师傅……”
“他是谁?”赫连飘指着程欢,厉声问道。如今的赫连飘哪里还有半点和气的样子。
“他……”江月溪看向了程欢。
程欢看着赫连飘那张阴沉的脸,冷笑一声:“你猜。”
“猜?”赫连飘打量着程欢,见程欢左边袖口空荡荡,顿时就冷笑:“原来是个残废啊,说!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对我徒儿是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
“呵……非分之想?我一双儿女都比她大,我还非分之想?赫连飘,你这副臭脾气原来从小至今都未改过啊……”程欢看着赫连飘,一脸鄙夷。
发自内心的鄙夷。
赫连飘死死盯着程欢,她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人相当聪明,要不然也不会四十多就入虚了。她听着程欢话里的意思,细长的眉毛一抬,难不成这人,小时候就认识她?
“你就是教月溪九曜无极功的人!说,你到底是谁?你的九曜无极功哪来的?”赫连飘声音大了起来,浑身气势渐渐散发而出。
“师傅,你回庵里养着去吧,大叔他不过是徒儿的一个朋友而已。”江月溪插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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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飘脸一转,那双尖眼朝着江月溪一剜:“这没你说话的份,丫头片子不要多嘴!”
江月溪闻言脸色一紧。
“哈哈哈哈……赫连飘啊赫连飘,这儿是江丫头的家,她是这家的主人,你居然说她没说话的份?”程欢说着从椅子上直身而起,斜着眼看着赫连飘,“怎么,你还当这里是宝鼎山吗?还当自己是那个千人捧,万人哄的千金大小姐吗?”
“你……找打!”赫连飘咬着牙,身形一晃,直接朝程欢打了过去!
“梆!”
赫连飘一掌被程欢单手打开,她吃了一惊,眼前这人内力好强!可是不甘心的她继续发力猛攻,烈火纯阳掌使出来,灼热的掌劲不断朝程欢打去!
“梆!”
“砰!”
手与手的撞击声不断传来,两人交打间,热浪滚滚,江月溪撤身后退,远远看着。只见程欢一步未退,单手与赫连飘对打,三条手臂如影交织!
“哼,太嫩了!”
十余招后,程欢猛地一掌震出,赫连飘见状,瞳孔一缩,连忙双掌接下!
“圣元显化!”
“烈火熔炉!”
“啪!”
三掌相击,赫连飘脸色大变,直接被震的双脚往厅外滑,这一滑不要紧,要紧的是滑到了门槛处,赫连飘来不及收招,被门槛一绊腿,直接往厅外一倒,摔了个四仰八叉,狼狈至极……
她一个鲤鱼打挺弹起来,强装镇定的拂了拂僧衣,看向程欢时,脸上有了一丝惧意,不敢再轻易动手了。
“诸天圣元手,大圆满……”赫连飘念了出来,眼前之人的圣元手境界比她高一层,她的烈火纯阳掌都讨不到半点便宜。
程欢收手,哼了一声:“女人,就不要去练什么烈火纯阳掌,害了自己,害了丈夫,还害了徒弟!”
“你凭什么教训我?你到底是谁?”赫连飘厉声吼了出来,眼里尽是愤怒。
程欢直接用手指着赫连飘:“你赫连大小姐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这种人已无药可救,就算上天给你郭长峰这么好的男人,你都不知道珍惜!如今你人老珠黄,剃了个光头却还想拿捏徒弟,你可曾想过你这一辈子的孽都是怎么来的吗?”
“怎么……来的?我又没错!”赫连飘吼道。
“都是你自己作的!好好回你的尼姑庵念经去吧,江丫头的事,你还是不要操心的好!她已经受够了你给的委屈了!”程欢厉声教训道。
“你……你……”赫连飘咬着牙,却反驳不出来,她不知道对方是谁,可对方却对她知根知底。
“我会把九曜无极功,诸天圣元手传给江丫头的,宝鼎山的武学会后继有人的,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可以走了!滚吧!”程欢一点都不客气。
赫连飘何时受过这般奚落?她登时火起,浑身真元氤氲,热浪散发出来,气势变得极其骇人……
可是程欢却丝毫不慌,他不屑:“烈火纯阳掌,乃逆行筋脉之功,本就伤身损寿。当初你爹赫连坤创出此功,想对付凝霜真气,可是结果如何呢?他不一样死在沈落英的冰爪下吗?”
“你……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宝鼎山的谁?”赫连飘吃了一惊。
程欢却懒得回答她这种问题,再次教训道:“而你,你比你爹更蠢,男人阳气足,练烈火纯阳掌尚可。可你一个属阴的女人,居然练这至阳至烈的邪功,练了之后,孩子孩子生不出,脾气脾气压不住,甚至对上凝霜真气的传人伊宁,你照样还是打不过!你真是可悲!”
“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赫连飘被程欢这一番番真实的话刺痛了内心,大吼了起来。
“我不说?谁来说?你们赫连家的人没有教养,你赫连飘一直都活在过去,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你这个可悲又可恨的女人,老子不骂醒你,谁来骂醒你!”程欢破口大骂。
“你……只有峰哥可以骂我,你凭什么骂我!”
“你峰哥回不来了!就算回来,他爱的也不是你,你这个蠢女人,他爱的是沈落英你知道吗!”程欢越骂越气,气得真想一棒子敲晕这个烂尼姑……
可是有的人就是怎么也骂不醒的,恐怕到死,都会沉浸于自己的那一份执着之中。
“不,不,不,你胡说,你胡说!”
“我胡说没胡说你心里最清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若是你想不开要动手,我奉陪就是了!”程欢重重哼了一声,坐了下来,不再理会赫连飘了。
赫连飘沉默着,脸色看上去相当痛苦,半晌后,木木樗樗的就转身往外走,边走嘴里边念道:“你胡说……你胡说……峰哥是爱我的……峰哥是我的……”
江月溪看完了这一幕,心中一阵酸楚袭来,这赫连飘,又何尝不是个苦命人呢?
可是她的苦,大部分都是自己作的,又能怪谁呢?
谁也怪不了。
她住在湖心岛,被水包围,她的心也似孤岛,旁人根本难以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