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阳山,落日峰,此处离青莲山钟离观仅有五十里。
在这方圆几十里无人生活的落日峰半山腰上,有一座被雪覆盖的砖瓦房,但那房子很大,占地很宽,看起来更像是一座殿堂。而这殿堂四周,却并无什么其他建筑。
“走!”
风遥押着宋扬,踏着山间的积雪,朝那处殿堂走了过去!董昭,江月溪,杨玉真等人随后,也朝那边走去。
董昭所料不错,这里的确是东华会留下的,当初海流苏选址之时,选的就是淮阳山落日峰,只是后来天尊入川谋事,这里便成了一个分坛所在。后来海流苏兵败身亡,朝廷大军搜捕淮阳山,东华会余孽逐渐逃亡,此处便成了无人的所在。
“是这里吗?”风遥朝宋扬问道。
宋扬一脸怒色,却回答道:“是。”
“进去!”
宋扬被推着往前走,到了山腰处那殿堂,众人一看,好家伙!这个殿可真够大的,长约五十丈,宽约三十丈,如同一个巨大的棺材一般,藏在这山腰的平地之中。当然,这平地也是人力填平的,看来东华会确实花了不少心思。
“砰!”
董昭一脚踢开那殿堂的门,映入眼前的是挂满蛛丝,落满灰尘的一间大殿。大殿最里头有好几阶台阶,最高的那个台子上有一扇大大的屏风,屏风前是一把华丽的椅子,椅子精雕细篆,如同龙椅一般,但上边雕刻的不是龙,而是蛇。
显然,那蛇椅是主事的人坐的地方。而大殿两侧,排满了太师椅,足足数百把,也不知道当初这里到底有多少人……
“昭哥,这里是东华会的一个分舵吗?”江月溪靠过来问道。
“看来是的。”
“可是,这儿为什么就一个大殿呢?难道没有其他东西了吗?”江月溪怀疑了起来。
董昭看向了宋扬,问道:“你的毒从何而来?”
“你!”宋扬咬牙切齿,怒目睁眉:“我不告诉你!”
“啪!”
宋扬毫无疑问的又挨了一记耳光,风遥道:“宋扬,你老实点,或许还能念在同门的份上,饶你一命!若你不老实,那就只能死了!”
宋扬被扇的嘴角流血,却仍然倔强道:“我活着也是个废人,有种你们就杀了我!”
“你!”风遥扬起手,却迟迟没落下,这毕竟是他十几年的师弟,他怎么忍心下死手……
可是在场的人里,有一个是跟宋扬没有过交集的,江月溪!只见她走到宋扬面前,一手抬起,伸出两指,在宋扬肋下某处不轻不重一戳!
“呃……啊啊啊啊!”
宋扬被她那么一戳,当即痛的倒地翻滚,哀嚎不断,惨叫连连。
江月溪拍了拍手:“姓宋的,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却在茶里下毒害我,他们顾忌你是同门,不想下手,可我不会!你若是不老实点交待,我立马就杀了你!”
“你,你跟董昭是一伙的,你,董昭,白梨,伊宁,都不是好人!你们都该死!”宋扬犹然骂道。
江月溪火了,一把将宋扬从地上拎起,而后两指一贯,就要下杀手!
“月溪!”董昭喊住了她。
江月溪手指一滞,转过头看向董昭:“这等小人你难道还要留着以后害人不成?”
“月溪,你先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我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小人!你们舍不得杀,我来杀便是!”江月溪一发狠,手一戳!
“月溪!”
董昭一手伸去,抓住了江月溪的手,让她无法挣脱。另一手抓住宋扬,朝地上一丢!江月溪见状怒道:“你干嘛拦着我?”
董昭道:“你放心,这小子我会处置好的!相信我!”
眼看两人起了争执,杨玉真低下了头,宋扬确实该死,可毕竟是自己的徒儿,他也不忍心下手……但看到江月溪要下手,他也有些不悦,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徒弟啊……
“梆!”
一记手刀斩在了宋扬后脖子上,宋扬眼睛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再也不能骂骂咧咧了。董昭转头一看,下手的居然是李瞳。
“宋扬先给他一个教训,等回到青莲山,再处置他吧。”李瞳给出了理由。
“好!”董昭点头,多看了李瞳两眼,李瞳朝他笑了笑。
宋扬已晕,风遥将他身体拖到一边守着,其他人则在这殿内寻找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在蛇椅之上,于是都迈步朝那边走了过去。
但是董昭却往地上一盯,手一指,说道:“这里除了宋扬,还有别人来过,你们看地上的脚印。”
江月溪低头一看,只见通往那蛇椅的通道中间,有两串脚印,脚印尺寸分成两种,也就是说这里最少来过两人。而且这脚印是踩在灰尘上才显现出来的,那么也就是说,是这殿堂荒废了之后才来的人。
“拿宋扬的鞋来!”董昭直接喊道。
风遥闻声,直接就将宋扬的鞋脱下一只,递了过来。
董昭手一挥,真元漫出,对着那靴子底板就是一震,霎时便将那靴底的雪屑泥巴震飞的干干净净,将那靴子印完整的显露了出来。
杨玉真凑上去一看,发现这靴子底板的纹路与地上那纹路一模一样,董昭再一比,确定是宋扬踩过此处无疑,因为宋扬的脚印间距与常人不同,他是断过腿的人,如今是一双罗圈腿。
宋扬来过这里是必然的,但是董昭查看靴子印也不是多此一举,因为他发现,另一个人的靴子印与宋扬的是一样的,只是尺寸不同而已。
也就是说……
还有一个也是钟离观的人来过这里,会是谁呢?董昭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想到了一个人,但是没有说出来。
江月溪凑过来:“昭哥,另一个是谁?”
董昭摇头,给她使了个眼色,江月溪瞬间就懂了,敢情现在还不能说。
董昭不动声色将靴子递给风遥,带着众人就往蛇椅那边走,脚踩在这地板之上,发出“哒哒”声。两侧那些无人的座椅似乎都在注目着这些人,无声的诉说着什么一样。
董昭到了那蛇椅边上,伸手摸了摸,这椅子上的灰尘很厚了,看来很久没人来过这里了。董昭摸了摸那灰尘,感受着灰尘的厚度,而后打量着椅子后边的屏风,忽然屏风中的一块干净之处引起了他的注意。
江月溪顺着他的眼光看了过去,也察觉到了,别处都有灰尘,偏偏那处无灰尘,这说明了什么呢?
“走开些。”董昭喊了一句,而后走到那屏风前,对着那块没有灰尘的地方轻轻一摁!
“咔咔……”声音响起,众人一惊,只见那整扇屏风忽然就陷落了下去,而后屏风后面一块石板被推开,露出一个黑幽幽的方洞来,那方洞里居然还有台阶。
“地宫?”董昭并不是很吃惊,东华会的建筑里边多有地宫,他清楚的很。
“下吗?”江月溪问道。
“拿火折子来,我们下!”董昭点头。
梁穗很快递来一个火折子,董昭吹燃之后,直接抬脚就往下走,江月溪要跟上时,被他止住了:“月溪,你在外边等!”
“不,我跟你一起走!”
“弟妹,你在外边守着吧?”
“不,我一定要下去看!”江月溪倔强的很。
“好,风兄你在外边守住,李兄,你跟我一起下。”董昭忽然对李瞳道。
李瞳神情一怔,而后立马露出笑脸,随即点头:“好。”
杨玉真脸色变了变,董昭什么意思?这么个废弃的地宫,一起下不好吗?难不成还担心别人将他们堵死在里头不成?
话不絮烦,董昭,江月溪,杨玉真,李瞳,梁穗一起下了地宫,走下台阶直到底下时,董昭低头便看见了一个废弃的火把,他捡起火把,吹了吹灰尘,而后用火折子点燃火把,照亮了下边。
这台阶下,是一个一丈见方的小房子,房子两侧摆满了木架子,木架子上皆是瓶瓶罐罐,不仅如此,上边还有很多小瓷瓶。小瓷瓶都是江湖人士用来装各种丹药的,但更多的是装毒药。这里两边架子上摆着这么多瓶瓶罐罐,着实让人开了眼,但也让人起了疑。
“昭哥,这里这么多丹药,东华会是不用的吗?”江月溪问道。
董昭摇头,走过去拿起一个小瓷瓶,晃了晃,是空的。他打开一看,一闻,里边有股刺鼻的味道,这是臭气弹的瓶子……他随手将那个瓶子一扔,继续看下一个。
他拿起一个白色小瓷瓶,晃了晃,里头有丹药,他打开稍稍一闻,顿时惊讶了一下,这是静息丹!居然是治疗内伤用的静息丹?他想了想,将这个小瓷瓶收了起来,或许以后会用到。
可就在此时,李瞳忽然身子一软,往侧面一倒,杨玉真慌忙一把将他扶住,连忙问道:“瞳儿,怎么了?”
可李瞳却无力道:“师傅,我学着董师弟,闻了一下那个,就全身无力了……”
风遥捡起一个黄色的瓷瓶,这是李瞳刚刚闻过的,有股莫名的香味,他正要凑上去闻时,一道劲风飞来,直接将他手中瓷瓶打飞了出去!瓷瓶落地,很快被一个大罐子直接倒盖死了。
董昭怒喊道:“你们不要乱开瓶子!刚刚那是软筋散!”
“啊?”
风遥大惊失色,还好刚刚董昭出手快!不然他恐怕要变得跟李瞳一样了。
“杨道长,你带李兄上去透气!”
“哦,好!”
“风遥,你也上去!”
“哦哦……”
两人直接扶着李瞳就从台阶出去了。等那三人走后,梁穗开口:“看来宋扬给你们下的毒,就是从这儿拿的!”
董昭忽然对梁穗道:“梁兄,我可以相信你吗?”
“嗯?怎么了?你当然可以相信我啊!”梁穗有些不解。
董昭低声对梁穗道:“梁兄,你不觉得,李兄,有问题吗?”
“什……么?”梁穗想大喊出声,却被董昭捂住了嘴巴。
“梁兄,你听我讲!”董昭郑重起来。
“嗯嗯……”娃娃脸的梁穗不断点头。
“梁兄,这东华会的分坛距离青莲山如此之近,可是今年青莲山却未受到波及,你们不觉得很蹊跷吗?”董昭将这个疑惑问了出来。
梁穗吃惊不已,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淮阳山有东华会分坛,而当初东华会作乱时,也的确看都没看青莲山一眼……这么一想起来,好像真的是诶!这钟离观莫名其妙就躲开了一难一样!
“你这么一说的话……好像也对!但这跟李瞳有什么关系呢?”梁穗还是不解。
董昭早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当即道:“这李瞳昨日看见我们就跑,可是被我们堵住见面时,却热络至极,这就很不正常!他甚至还下山去阿萍家里打理……呵,这就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们想想,李瞳自夏天以来,有没有过什么变化?”
梁穗想了想,忽然道:“对了,他夏天确实进过一趟淮阳山,回来之后好像武功高了,而且脸色也变得很有精神了!”
“他夏天进淮阳山?很有精神?”董昭将这些联系了起来。
“怎么个很有精神?”江月溪问道。
“他几天几夜不睡觉,除了吃饭喝水就是练功,你们不知道,他那时在观星坪上练了几天几夜呢!”梁穗一口气说了出来。
“五石散?”董昭提出了怀疑来,难不成这李瞳受了东华会的蛊惑,吃了五石散不成?
“后来呢?”江月溪问道。
“后来有一阵子他很疲劳,看上去苍老了很多,也不知道为什么,人也瘦了。”梁穗道。
董昭点头,看来宋扬只是小问题,这李瞳估计才是大问题。于是他道:“梁兄,你上去,一定要小心李瞳,他有可能对你们出手……”
“不会吧?”梁穗一脸不可置信。
董昭郑重道:“地上有两个人的脚印,一个是宋扬的,另一个,是李瞳的,因为,昨日在雪里,我见过他的脚印!李瞳的脚印与这上边殿堂内的是一样的!而且,钟离观里边,就数他脚最大了!”
梁穗闻言呆住了,娃娃脸上尽是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