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的时候,我娘为了不让我被困在院子里,不知道和宫人们做了什么交易,一个姑姑将我送到大皇子身边,我成了大皇子的伴读。”
“大皇兄对我非常好,他叫我弟弟,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分我一半,在有人欺负我的时候,还会维护我。让我感觉……他比我母亲都好。”
“直到有一天,他喝了些酒,酒醉时,他说我不一定是他弟弟,当初我娘故意下药勾引父皇,在父皇走后又与他人苟合才有了我。”
“整个皇宫的人都说我是野种,说我本就不该存在。是大哥帮我把这件事压了下来,无论我到底是不是父皇的孩子,他都把我当弟弟。”
“可我却无法接受这件事,我鬼迷心窍,竟然跑去质问我娘。我母亲是极为柔静的人,哪怕脸上顶着骇人的疤痕,也挡不住她浑身散发出的柔美。”
“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她哭,无论宫人如何苛待她,她都是笑脸相迎。可那一天,因为我的质问,她哭了,甚至是崩溃的大吼大叫,我吓坏了,我跑了出去……”
子兰应是想到了非常痛苦的回忆,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后面的话更是说不出口。
酥绵倒了一杯酒放在他的身前:“她死了?”
子兰点了两下脑袋,满眼泪水地看向酥绵。
“其实那天……我看到了她眼底最深的绝望,看到她有万种无奈与痛苦却无法诉说的神情,我明明都看到的!可我却跑了!”
子兰很少这样激动,夜风让微微吹过他的眼泪,却让酥绵觉得,这风再大一些,就能将子兰吹散。
她还是回头将窗关上了。
“或许是你从未见过那样的母亲,所以不知所措,你应是不忍心,却不知如何应对。”
“是,她在我眼里是很强大的女子。”子兰接着说。
“后来……我才知道我娘还怀我的时候,皇后就让老嬷嬷在我娘脸上刺了‘贱人’二字,我娘那时便不想活了,她是为了我,用烧火棍将二字烫去,才抚养我长大,我真是畜生都不如……”
“因为我气死自己亲娘,大皇兄也不理我了,那些曾经因为大皇兄庇护才不敢招惹的人,开始找我麻烦,打我是好的,他们用尽各种方式羞辱我,说我是杂种,低贱的打我都脏了他们的手。”
“直到十五岁,那些官宦子弟和其他皇子们下手重了,怕惹麻烦,就把奄奄一息的我藏在一个粪车中运出皇宫,扔在了荒漠。”
“我醒来的时候,右腿骨头都是错开的,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就拖着断腿瞎走,不知怎么竟然到了南燕。”
“我在一处破庙里,跟一群乞丐讨饭,因为我身上的伤的确太惨了,要的还比他们多一些。”
“当乞丐也挺好,哪怕有时被人踹几脚也无所谓,我本就是如此低贱的人,他们不嫌脏了自己的鞋就行。”
酥绵听着,微微攥起拳头,子兰如此温润如玉的公子,竟然还有这样不堪的过往。
南燕。
乞丐?
“你莫不是赶上了洪水?”
子兰抬眼看向酥绵,压着暗暗的激动点头:“你……还记得?”
只是听子兰说,酥绵的脑海中才出现一些隐约片段。
“好像那座破庙要塌了,我撑起了根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