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去狠狠的压榨员工,你的企业,就竞争力低下,你的成本高,开价就高,别人的成本低,那开价就地;到最后就是劣币驱逐良币……公司死了,破产的是老板。”
“去压榨员工,可能会陷入一个,竞争压榨的螺旋……但是大家都这样啊!这个市场就这样啊!别的公司都九九六,凭什么我的公司,不能九九六,别的公司,都大小周,凭什么我的公司,不能大小周,别的公司都加班加点,凭什么我的公司,不能加班加点……”
“市场他就这样!大家都在卷!都在竞争啊……”
林弦冷冷的看着张艺铭,从眼角掉下的眼泪。
“说的真动人呐!”
“我要不是打工人,我他妈的都要同情你了!”
“说得这么感人,我差点以为,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最晚可能加班到凌晨四点,拿着微薄薪资,住着地下室,一身劳碌病,不知道哪天加班就会猝死,在京城活得不如狗的人,是你们这群老板呢。”
“我差点以为,女儿重病,补偿款被拖欠,房子烂尾,为了女儿,只能被逼无奈跳楼的,也是你们这群老板呢?”
张艺铭,此时愣了一下。
“你……你刚刚说什么……什么被逼无奈跳楼?”
林弦的嘴角上挑,他嗤笑一声。
“原来你知道啊……”
“你刚刚看见了那么多冤鬼,就没觉得,有谁眼熟?”
“你既然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觉得自己问心无愧,为什么看见诸多鬼魂,站在你床头的一瞬间,就跑进佛堂?”
林弦抬起手,抡圆了胳膊,先扇了张艺铭一巴掌。
随后他才转过头。
向着佛堂门外的那些鬼魂,招了招手。
“来啊!”
“进来啊。”
“不就是他,拖欠你们的补偿款。”
“冤有头,债有主,进来管他要钱!别他妈心疼资本家。先心疼心疼你们女儿,心疼你们自己!”
而这时。
佛堂门口。
孙鼎和赵桂芳,两口子,也被其他的讨债鬼,推进了佛堂。
那对鬼夫妻,一开始还有些许的局促不安。
但他们看着瘫坐在地上,被林弦提着衣领子的张艺铭后,表情很快就冷了下来。
赵桂芳的情绪,有些激动。
她跳楼时,本就摔得比孙鼎,更加惨烈,此刻情绪激动起来,糜烂的脸上,竟渗出鲜血……
她跑到张艺铭的身前。
张艺铭,则被那张脸,吓得,身体使劲往墙角蜷缩,吱哇乱叫。
“张总!”
“你还记得我吗?”
“我十七年前,进入的“博艺”公司,你的公司……”
“那时,公司的规模还不算大,主攻互联网,承接软件开发,互联网游戏的业务……”
“公司是初创公司,你作为大老板,业务,商务,两手抓,那时候,你总是很忙,但还是会抽空,给我们打鸡血,带我们去吃夜宵。”
“你跟我们说,公司正在发展阶段,我们每个人,都是公司重要的成员,我们想要的一切,一定会通过公司和我们的双手,得偿所愿……”
“可是后来,公司做大了,我们也老了。”
“你要裁员,我们也接受。”
“可为什么,连正常的补偿金,都不肯给我们。”
“我们为这个公司,工作了十四年,整整十四年,学生时代结束后,所有的青春年华,都在公司度过……我们兢兢业业,不迟到早退,不偷奸耍滑,让我们带的实习生,我们也倾其所有……我甚至,在跳楼前,才知道,我得了肠癌……医生说,这可能和我之前,长年累月的加班和饮食不规律有关……我矜矜业业的工作,可为什么,公司却不肯让我,落个善终?”
张艺铭,想把自己的眼睛蒙住。
但他每次刚把自己的手抬起。
林弦的巴掌就扇了过去。
逼迫他看着赵桂芳,那张血淋淋的脸,让他听赵桂芳讲话。
由于林弦抽在张艺铭脸上的巴掌太多,用力太大。
张艺铭的牙齿,都被打掉了好几颗,满嘴的鲜血。
他此时又被林弦,薅着头发,把头抬起……看着赵桂芳那张血淋淋的脸。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家里这么困难。”
“这种事,都是财务处理……”
“按照劳动法,或许是应该赔偿你们2N的赔偿金,但是京城的所有公司,裁员,能赔偿N的,都是赔偿N,哪有企业,愿意增加成本?”
但就在这时,林弦的巴掌又举了起来。
张艺铭,看见了林弦抬起的巴掌,疯狂摇头。
“我的错……是我的错。”
“你们女儿的医药费,我全担了,全担了……我还会动用我全部的人脉,帮她找骨髓配型,你们今天不来找我,这些事,我也会做的,我看到了新闻,记者也尝试联系过我,我也觉得很难过……我拜佛的时候,甚至也给你们念经祈福了,希望你们早日超度!”
赵桂芳,狰狞的脸上,这一刻落下血泪,她哭着摇头。
“可我们,最开始,不过是想要,拿回本就属于我们的赔偿款……”
“孙总,你的“善良”和“公道”,来得太迟了些,我和我丈夫都已经死啦。”
“不过死了也好……你们……再也没办法欺负我们了……”
“年少时,没读懂过《硕鼠》,现在终于懂了。”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硕鼠硕鼠,无食我麦……硕鼠硕鼠,无食我苗……”
赵桂芳身后的一众讨债鬼,神色凄哀一片。
林弦的拳头摊开又握紧……
他忽然想起来,魏若来说的,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
世界应该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草是绿的,天是青的,人,至少他妈的能活得像个人啊!
打工人,应得的赔偿款,不应该是等人死了之后,才能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