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姮依旧来找云方王说了些政事,燕渺依旧在监牢里担忧着辛姮,涂蔷依旧数着日子期盼着出去的那一天,沉黛依旧只默默地做着她身为内侍的分内之事,熠然依旧是安静地心事重重……一切,都很寻常。云方王也只当这是寻常的一天。
直到夜里,亥时末。她终于要安寝了,她一向睡得晚。而因为年少时那些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她夜里觉浅,一有点动静就会被惊醒,所以也不喜欢有太多魔侍在近前伺候。因此,偌大个寝殿,此时只剩了她一个。
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她要睡下时,她却忽然觉得不对了。寝殿的房梁上,不知何时,竟悬下一幅画。但这也没惊吓到她,活了这么久了,过了多少让人胆战心惊的日子,这种小把戏又算得了什么?
“谁在搞鬼,出来!”她喝了一声,却无人应答。夜里昏暗,她一挥手亮了几盏灯,将那幅画也照亮了。这一看,她不由得吃了一惊:画中之人,竟是自己!
而在她的画像旁边,还写着两个字:雩卿。
那字迹,那笔锋,分明就是……
“辛家妹妹!”
云方王登时眼圈一红,她连忙起身,奔向那幅画,到了画前,伸出了手颤抖着,轻轻抚上了那幅画。她已顾不得此事的反常,她只是沉浸在这一幅画给她的触动里。
她记得,辛碣以前是喜欢画画的,只是总没有时间去画,也一直未曾留下半点丹青墨宝。如今眼前这幅,可是出自她之手吗?
“辛妹妹……”
话音落下,周围又传来画卷展开的声音,抬头一看,四面八方的房梁上都悬下了一幅幅画。画卷随风轻轻飘起,画上的景象也变得隐隐约约。她连忙抬头看去,可惜看不清楚,又连忙奔到窗边,从第一幅开始看起,只见画卷上是两个女子在躲避战火,再看第二幅,又是两个女子缩在一处取暖……
一幅一幅看过去,竟全是她们的过去。虽和记忆中的过去略有不同,但她仍看得热泪盈眶,那些悲惨却又让她眷恋的日子,又浮现在了她眼前。终于,她看到最后一幅画,那幅画上,再无人影,只有狂风怒吼着的刚开了一条裂缝的古音之口。
那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她,活着的她。那一日,她强破古音之口,却不慎被狂风卷走,流落在外,灵力尽失。再见时,记忆中的小姑娘便成了昆吾山上的一具焦尸。而她留下的,却只有一个孩子,和一封遗书。
云方王看着那幅画,泪珠终于不自觉地闯出眼眶掉落在地。她瞪圆了眼睛,红着眼眶盯着这幅画,一时竟有些发怔。风吹起了这画的一角,画后依稀显露出一个人影来,身形像极了辛碣。那人一身素衣,可腰上却缠了一条黑色腰带,分外引人注目。那腰带上,还绣着海棠暗纹。
“辛家妹妹!”她忙唤了一声,一把抓住画后之人的手,将她拖到了自己面前。
“王上,是我,”辛姮说,“我是辛姮。”
云方王愣了一下,眼前之人,不是辛姮,还能是谁呢?她不觉向后退了一步,却忽然脸色一变,一抬手,一巴掌便狠狠地打了过去。“放肆!”她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