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
这里远离京城靠近大海,生存环境十分清苦,气候也是四季不分明,常年湿热多风雨,总之就是一个适合流放的地方。
与肃王一起谋反的那批罪臣都被流放到此处开荒了。
谢韫之的父亲谢明宗与弟弟谢淮安,因着谢韫之的名号响亮,待遇向来还不错。
到地方后,一家四口被分配到了还不错的住所,每日去工作的环境与工种也相对而言轻松少许。
别的罪臣及家属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一朝从京城流放到岭南,全都过得苦不堪言。
有些甚至在路上就熬不住死了。
对比其他人,谢家人心知肚明,自家能有这样的‘好’日子过,已经是托了谢韫之的福。
然而,谢明宗写信回京城没要到钱,他的妻子秦氏还是相当有怨言:“俗话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他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父亲和弟弟?他又不是没钱,只稍从手指缝里漏一点出来,都够我们一家嚼用的了。”
“可他就是不肯给,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受苦。”
“老爷。”秦氏看着丈夫道:“你这个当爹的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没要到钱,谢明宗心里边也很不舒服,毕竟妻子说得对,谢韫之还真不差这几个钱。
但不舒服归不舒服,又能如何?
他其实隐约知晓谢韫之不给钱的缘故,无非是对他们失望透顶,同时希望他们吃点教训,好好在岭南改造。
谢明宗相信,只要自己一家有所改变,慢慢得到谢韫之的认可,那么以后谢韫之有机会帮他们脱罪,就一定会伸出援手的。
“好了,别说了,他这样做也是我们自找的。”谢明宗心烦地说道。
秦氏愤愤道:“我们是有错,但这也不是他见死不救的理由,你可是他的亲生老子,哪有他这样当儿子的?”
“再是天大的错,也没有打他杀他,可他呢,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子和兄弟在岭南累死累活。”岭南的日头太毒辣了,秦氏看看被晒得又黑又瘦的丈夫与儿子,悲从中来,越发愤慨地道:“如此不孝,我看他留在京城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娘,慎言!”谢淮安心惊肉跳道,听着母亲越说越过分,他连忙看看四周有没有人,免得隔墙有耳。
然后提醒秦氏:“您这般胡说八道,是嫌我们现在过得还不够凄惨吗?”
他们一家子靠着谢韫之才稍微好过点,若是被人知晓他们这般编排谢韫之,有他们好果子吃。
“你真是老糊涂了,以后莫出去外面风言风语。”谢明宗道,也用锐利的眼神瞪着秦氏。
秦氏也知自己失言,脸色难看地闭上嘴,显然她也知晓,若是谢韫之在京城真的不好了,他们的日子会更难过。
杜缙云看着他们吵,一言不发,脸上只有麻木与空洞,因为说什么也没意义,来这里待了几个月,她已经被磋磨得面黄肌瘦,哪还有当初在侯府当贵妾时的水灵。
好在他们的待遇已经算好的,没有怎么受人欺负。
“淮安,吃饱了就赶紧打个盹,一会儿又要上工了。”谢明宗懒得理妻子,径自对谢淮安道。
“嗯,您也是。”谢淮安也是满脸憔悴,吃饱饭便就地躺下,太累了,甚至希望自己长睡不醒,一了百了算了。
罪犯们休息的时间不多,众人吃过饭,稍歇片刻就要出去上工了。
壮年男子去开荒,妇女也有活干。
秦氏和杜缙云有上面的人照顾,派的活还算轻松,是去给人做饭收拾。
但是吃饭的人这么多,每天做起来也是很累的。
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够吃饱肚子,不至于饿着一家人。
“上工了上工了!都起来,别在地上赖着!”到了点,一个个官差呼呼喝喝地催着众人上工。
眼下已是九月末,岭南的气候却一如既往地闷热,众人吃饱了便在地上躺着,能歇一刻是一刻。
等官差来喊人,他们又要拖着疲惫的身体起来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