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孙闻斐的家乡,路上翻过两座大山,到了两重山脉之间地穴所在,孙闻斐的母亲李氏正葬在此地。
李氏早在十多年前上山拾柴,失足跌落山崖,虽她侥幸不死,被人抬回时四肢扭曲得不成样子,胸间肋骨断裂两根插入肺中,当日夜里大夫用尽了法子,李氏鼻孔里出的气还是没进气多了。
孙闻斐的剑架在大夫脖子上,强行续了两天的命,到第三天时人已两眼翻白,鼻下很难探到一丝气了,孙闻斐把棺木抬了来。
就在将她放进去的当口,门前路过一个南疆的游医,告诉他一个能叫人不死的法子。
事情至此,孙闻斐允了,游医要价一千金,说一年后再还也可。
游医只是做了盏灯,钓在李氏额上,但李氏也没醒过来,孙闻斐提起游医的领口,要找他算账,游医笑笑:“我说不死,又没说能叫她活过来。”
孙闻斐一怔,再去看他娘,惨白的脸上硬是给逼出些血色来,再探鼻息,竟也有了一口活气。
游医道:“去挑一处面南向阳的地穴,将她放在里面,灯不能灭,这里灯油只够烧一年。”
他遂伸出一根指头,眼神奸邪:“一千金,为一年。”
孙闻斐低头看着棺材里的人,额上钓着那盏青灯鬼火,虽始终不张眼,但两颊红润,眉眼如故,十年如一日,仿佛寻常夜里沉眠。
他转头对周怀南道:“你说她今日会死。”
周怀南见他神色漠然,好似浑不在意,着急道:“她头顶那盏灯,是以蝎的刺,蛇的芯,蜈蚣的须子,壁虎的尾巴,和蟾蜍的眼珠熬成的灯芯,是为至阴至邪之物,放在至阳的地穴,是用来锁她魂魄的。”
孙闻斐眉心一跳:“一年之期未到,她就不会死,她人还好好躺在这里,就总有醒来的时候。”
周怀南见他冥顽,只得把实话全吐了,他思忖片刻,轻叹说:“我已与你说了这么多,或是会遭天谴的,但我既已随你到这来,好赖也该自行担着。”
孙闻斐脸上一丝动容也无,周怀南恐怕他难过,小声地道:“那南疆游医心术不正,他诓你来着,他拿锁魂灯年年骗你财钱,人死不能复生,你娘被锁在此处,日夜要受阴邪侵骨,烈阳焚身,寻常魂魄是受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