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茂春哪儿来的凶器?!他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鸡,还能伤了你?”话出口,仍旧是没能稳住心神。
乌涂尔知道自己办事是有漏洞,但要的就是这般漏洞:“谢大人,说这些做什么?这还不是为了让这两个王八蛋顺利入高阁么?行刺属国国主,图龙卫不管么?”
“管自然是要管的。可你……”谢琢意识到自己适才口气重了,有察觉到自己压根没有立场对乌涂尔说出那些话。因此不由微微一叹:“知道你是为了帮太子一把,可也到底是为了泄愤。”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有些崩溃:“却不至于使出这等手段来。”
“再加一条理由,我是为了迷惑卞旭辉。”乌涂尔说道:“此事必须我出面,太子殿下若是派了旁人来,做不出这等效果。”
谢琢知道他说得有理,也不好再多言。
乌涂尔冲他笑了笑,根本不在乎他之前对自己说的重话:“那他们的事情就还要劳烦谢大人了……我,我去向太子请罪。”
唔,还知道自己做错了。谢琢默默的想,替太子觉得牙疼。
事发刑部大牢,就是想瞒着也没办法,那消息就如同插上了翅膀,恐怕早就摆在太子案前了。乌涂尔颇有些忐忑,自己做此事之前没和任何人商量,若是换了太子身边别的什么人,招来的就是太子的滔天怒气了。
果然,他顺着侧门回了东府,见着几个太子心腹侍从,表情都是不大好。再往里走,直接看见李庄在重华殿外头等他。李庄一瞧见他,脸上转换复杂,想说些什么却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愁眉苦脸:“殿下气狠了,你别再惹他。”
乌涂尔对他很是感激:“多谢李大监。”
李庄深深看他一眼,招手带走了所有侍奉重华殿的侍从。乌涂尔也跟着深吸一口,在外头对着太子说了一句,然后就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这才刚刚迈了一步,“啪”的一声脆响就在他脚前爆开。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茶盏。乌涂尔咬了咬下唇,抬头往高位上头看去,眼见太子甚至还穿着朝服,坐在上首,一张昳丽的面孔此刻怒到极致,连唇瓣都红了起来。
应当是知道这消息,连忙散了朝会回来的,着急之下,便是朝服都没有更换。
乌涂尔心下戚戚,想也没想就跪了下去:“我做错事情,望殿下责罚!”
程束哪想到他立刻就跪下,再看他完全跪在那碎掉的茶盏上,当即就从高位上猛地站起。才想往出走两步,忽然又生生停下,恨道:“你错在哪里?”
“错在扰了殿下谋划,错在未曾事前告知……错在,行事急躁鲁莽。”乌涂尔没去看太子,只是一字一顿说着自己的错处。
程束听完,本来的怒火更是冒了三尺高,又砸下去一个茶盏,不过砸在了空旷无人处。他砸完,快步上前走到乌涂尔身边,夺了他的小臂就看,发现是处皮外伤,当即冷笑一声,在乌涂尔肩上推了一把:“这么喜欢反省,不如好好去反省,别叫我看着心烦。”
乌涂尔面对他,自然不带力气,太子推着不算重,却也将他推得晃了晃。可乌涂尔说:“是,我这就去反省。”
他说着,又兀自站起来,出了重华殿,在殿前的石板地上又跪了下去。
程束眉尾一挑,牙都快咬碎了:“这么喜欢跪着,就一直跪着!没有本宫的许可,你休想起来!”
乌涂尔居然没有其他怨言:“是。”
他这一个字出口,程束微微后撤一步,随后紧了紧牙关,将重华殿的大门狠狠摔上,居然当真不去搭理乌涂尔了。
两个人相处这么多年,乌涂尔就是惹下再大的事情,太子也没有这般生气过。乌涂尔虽然表面上看着没有什么,其实心底杂乱一团。一会儿想着自己适才说的哪句话不对,一会儿又想着莫非殿下在做一盘大棋,没想到却被自己毁了?
由此种种,他猛然间觉得一阵凄凉,心下对太子的愧疚更甚。什么流血的小臂,膝下的碎瓷片,全都成了过眼云烟,再不重要了。
李庄未敢走远,怕太子有事找,因此在外头转了一圈又溜达回来。乌涂尔跪在外头自然被他发现,他也没敢声张,悄悄进了重华殿。然后发现太子的脸色也是极为难看,他就是侍奉这么些年,对这样的神情也是少见。
这是两人起了争执,李庄不敢置喙,可看着地上碎掉的茶盏仍觉心惊。太子察觉他进来,张了张口又闭上,片刻才问道:“还跪着?”
“是。”李庄轻声说道:“刚才进来,国主的确还跪着。”
“怎么连他也这么不省心……”太子气得揉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