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退两步,对秦潇一揖,“请圣上允可。”
秦潇自小长在母亲与舅父铺设的路上,事事听之任之,从不过问其他,更是不曾有一日深思过“苍生”二字。宁澄荆带给他的这些话颠覆了他旧日里的一切认知,他心悦诚服地看着这个人,一时竟觉顿悟太迟,与之相见恨晚。
“可……”秦潇不免担心,“可你也是宁家人,此事一旦公之天下,你也会不可避免牵涉其中。”
宁澄荆道:“若臣是首告,是不是能将功抵过?至少保得一条命在?”
楚律里确有首告有功这一条,秦潇点头,“好。小舅舅还有什么想法,也一起说了吧,朕洗耳恭听。”
宁澄荆道:“大楚辗转至今,民间已有怨怼之言,这些圣上都知道,臣不多言赘述。事实摆在面前是真,但寻其究底一一破之才是当务之急。臣自还朝之后已经看明了,大楚得今日之过,皆因朝野遍布权贵,官官相掩。正如当年永陵坍塌一事,若非先父插手其中,唐氏一门早该下狱问罪,何至于牵连出庚子血季这样的旷世冤案?宁氏党羽众多,旧案再翻,涉入其中之人定是多不胜数。圣上,这是个除旧纳新的大好机会,能让那些闲赋不得志的中榜之士入围朝中。”
秦潇道:“朕会先让人将闲赋于外的榜士名单罗列一份,等这件事做好了,再来谈文泽瑞一案。”
宁澄荆道:“臣这里有一个人,想举荐给圣上。”
秦潇道:“你说。”
宁澄荆道:“桑州知府,关长汲。”
秦潇问:“他有何政绩?”
宁澄荆道:“臣在奏疏中陈列的第一条贷禾论,便是受了他在桑州施行此法的启示。”
秦潇毫不犹豫便道:“好,朕会拟好旨意召他入京,等见了他,小舅舅也来,咱们再谈谈这政改一事。”
宁澄荆道是,“只消圣上一个口谕,臣即刻就来。”
“嗯。”秦潇淡淡一笑,又说起一事来,“朕想先立太子,小舅舅意下如何?”
宁澄荆知道这是他的一块心病,斟酌之后说道:“臣无异议。”
秦潇看他事事都是这样依顺,心里宽慰不少,对他又添了一份亲近之感,道:“好,等给孩子定了名,朕就正式下旨。”
宁澄荆道:“人死不可复生,圣上莫要过于悲痛。如今圣上新添了麟儿,该要好好往前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