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谷向韦彩衣道过了谢,便往山腰处寻李紫去了。
其实对于见了李紫,自己到底要和她说些什么,徐怀谷心里也没有底。他只是隐隐约约地觉得,如果自己连这一面都不敢去和她见的话,那就真的有点像懦夫了,连他自己也瞧不起自己。
徐怀谷心里并不好受,他也知道李紫或许对自己真有那么一些不一样的情感,但毕竟没有挑明,这些话依旧不好说出口。
他不禁想起余芹来,他这么做,是否对得起她?
脚下的每一步都好似千斤重,他越想,心中就越是顾忌,走得也越来越慢了。
约莫走了一里多路程,他便走上了山腰,耳边传来流水潺潺之声。他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不过半里,便果然如韦彩衣所说,只见一道瀑布挂在山崖间,高约二十几丈,湍急的水流从高出落下,砸出雪白的水花。
瀑布下边是一处深潭,潭边怪石嶙峋,有一身着鹅黄长裙的女子在一块大青石上盘坐,手中拿了一把木符刀,在青石上比比划划。
徐怀谷在林子里停下脚步,看了李紫好一会儿,只见她画好一张符之后,便仰头看向瀑布。半晌,她才把那张符箓收拢进袖子里,又拿出一张空白的符纸,继续画。
她就一直重复画符,以至于徐怀谷都快走到她眼前了,她才察觉到背后的脚步声,于是猛地回头一看,见来人是徐怀谷,眼神也滞了一滞,随即垂下眼睑,转头继续画符,一句招呼也没打。
徐怀谷在她对面盘腿坐下,看着李紫画符。
瀑布的水汽弥漫,她的衣裳和发丝间沾满了细微的水珠,睫毛上也是,亮闪闪的。
李紫的气息不太平稳,画符的手微微有些抖,一不小心便前功尽弃,把这一张符给画废了。她微微蹙眉,将那符纸向手中一揉,顺手丢进了水潭里。符纸亲水,慢慢沉入潭底。
她深呼吸了两口,将气息调整好。自知今日画符不成,她便拿起身边的桃木刀鞘,将符刀收进去,也看向徐怀谷。
徐怀谷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二人对坐着,山间的风吹来,衣袖翩飞。
李紫理了理鬓角被风刮乱的发丝,轻声问道:“你怎么找来的?”
徐怀谷答道:“在山间闲逛,听见有水声,便往这边走来,恰好就看见你了。”
李紫摇了摇头,道:“可你的样子,像是早就知道我在此处。”
徐怀谷哑口无言,只得微微点头。
李紫把头转向一边,不去看他,怅然叹道:“也罢,这些都不谈。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没什么事,只是这些天在镇子上都不见你,想和你说说话。”
“说话?”李紫略一蹙眉,抿了抿嘴,“说什么话?”
“其实也没有刻意的话要说,不过是想和你聊聊天,就像以前一样。”
李紫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却忽然转为坚决,咬了咬牙,道:“我也不知道和你聊什么,若是没有要紧事,请回吧。”
徐怀谷吃了一惊,也有些茫然了。他站起身,李紫偏过头不去看他。可徐怀谷却又像是有些不甘心似的,站着愣了半晌,又坐了回去。
于是徐怀谷便开始没话找话。
“你在这里坐了多久了?”
“四五天吧。”
“一直在画符?”
“嗯,画符的时候,心会静。”
“不累吗?”
“还好,画
一张休息一会儿,倒也不累。在太华山的时候,也差不多都是这么过来的,只不过那里没有瀑布,我整天对着一片竹林画。”
徐怀谷笑了笑,道:“天天看竹子,不会看腻吗?”
“初看会觉得新鲜,看久了会腻,再看得更久,就会安心。这是师父告诉我的,我后来按他说的试了试,果真不差。”
“那自然,你师父的本事,我也是见识过的。他说的话,不会错。”
“可他让我不要再见你。”
徐怀谷又是一愣,随即低下头来,怔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师父对我挺好的,我知道他说这些是为我好,只是回了故乡,如何能不见你呢?”
风吹的愈发厉害,李紫又理了理鬓角,眉间满是惆怅。她看向远处天际的云,愁眉不展。
徐怀谷争辩道:“我只是想我们和以前一样,还是好朋友,无话不说,无话不聊,仅此而已。”
“你自然是这么想的,是我逾越了。”
徐怀谷吃惊地看向她,李紫早就把头低下,让人看不见她脸上的神情。片刻,有些许哽咽的声音传来,李紫忿忿地说道:“我明明都已经故意离开你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你走,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