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想查清巫危行的来历,云述并非最佳人选。”
席玉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深沉。
伏青骨被风吹得眯起眼睛,“最佳人选在你面前。”
“不行。”
“为什么?”
席玉攥紧了手心的同心阵,没有回答。
“席玉,你的私心不合时宜。”
伏青骨的声音很轻,在这万丈高空之中听来犹如幻觉,可席玉却只觉得一道九天玄雷在耳边炸响,脑中霎时空白。
她原来都知道。
席玉神色木然,许久才说道:“让我想想。”
伏青骨点头,“好。”
二人没在说话,席玉退后几步,盘坐调息。
伏青骨回头看了眼颜恻和云述,前者抱着无精打采的小狮子四处张望,后者对上她的目光,心虚地低下了脑袋。
就云述如今这般,让他去幽人宫,与送死无异。
伏青骨收回视线,来到白龙头顶,倚着龙角坐下,想起与巫危行在武陵境竹林中之谈话,巫危行似乎对她会前往幽人宫胸有成竹。
随即,她又想起杀生逃走时留下的话,话虽同巫危行劝说她的没两样,意思却更像是……示警。
示警什么?
白龙见底下有河川,一头扎了下去,将各怀心思的几人吓了一跳。
伏青骨拍了拍它的脑袋,它眯起了眼睛,然后落在了河川之上,贴着水面滑翔。
“这是瀍河,我们到浮屠山的地界了……呸!”席玉正给伏青骨介绍,白龙激起的水花,便溅了他一脸。
颜恻和云述,也未能幸免,被浇成了落汤鸡,小狮子的毛被浇湿,一缕缕地贴在脑袋上,配着它茫然的眼神,很是可怜。
云述抹了抹脸,忍了。
颜恻磨牙,这死东西绝对是故意的,不然为何只有伏青骨一人滴水未沾?
他在腰上摸了摸,才发现乾坤袋没带,不由得暗骂了孔方那老油子几句,最后从怀里摸出一根簪子来。
这是他昨日在舞姬身上取的。
他拿簪子戳了戳白龙,可白龙皮糙肉厚,饶是他将簪子戳弯了,它也不痛不痒。
白龙回头看了一眼,见这死孔雀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胡子一吹,身子一转,便将几人给压进了水中。
席玉:“……”
云述:“……”
颜恻:“咕噜咕噜……”
白龙将他们甩下后,带着伏青骨扎进了瀍河深处,不见了踪影。
席玉在水中结传送阵,然后一脚踢向颜恻的屁股,将他踢进了传送阵,又抓过四处扑腾的小狮子,拽着云述的衣领,游入了阵中。
就在传送阵即将消失之时,一道利落的身影御剑自空中掠下,没入了水中。
“师妹!”夙重没来得及拦住素月,眼睁睁看着她追着蓬莱那狡猾的小子而去。
白藏御剑赶上来,朝恢复平静的水面望了望,问道:“师父,他们人呢?”
夙重冷冷道:“被水淹死了!”
白藏傻眼:“啊?”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他怀里钻出来,扬起鼻子嗅了嗅,然后伸出一只爪子,对白藏指道:“那四脚蛇和凶婆娘在前方的河底下。”
“真是白师兄?”白藏惊喜道:“方才在翠峰山远远看着像他,没想到还真是。”随即又疑惑道:“他不是被飞升成龙君了么?怎么还跟伏师姐在一起?”
小黄酸溜溜道:“还能是因为什么?肯定是因为上界发现他虚有其表,外强中干,所以被打回来了。”
“我倒是觉得白师兄是为伏师姐回来的。”
“他傻啊?好好的龙君不当,回来当坐骑?”
“你不懂。”白藏将小黄往怀里一按,对夙重道:“师父,我去找伏师姐和白师兄!”
说完,也不等夙重发话,便朝小黄所指的方向飞去。
夙重手伸在半空,眉毛差点立成禾苗,恨不得将这心野了的逆徒给抓回来打一顿。
可眼见人跑远,他也只能嘱咐一句,“瀍河尽头是浮屠山的禁地,不得擅闯。”也不知白藏听没听见。
这头,席玉的传送阵出现在浮屠山脚下。
颜恻被席玉踹了一脚,又被水流推送,一个倒栽葱插在了泥沼之中。
席玉一手抱着狮子,一手扯着云述接后,正准备落地,便被身后传来的一股大力,往泥沼中扑去。
眼看要成为第二根葱,他眼疾手快地将云述垫在了身下,云述顿时面朝地的,被他压在了泥沼里,小狮子也被他扔出去,滚成了一个泥球。
云述拿手拍地,再不起来,他不被压死,也被闷死了。
“对不住,对不住!”席玉满脸歉意,正准备爬起来,背上却忽然一重,又被压了下去。
随着‘咔嚓’一声,他的脸顿时青了一半。
腰扭了。
云述手扬起,又重重地落在了泥沼之中,没了动静。
“真是对不住,赶得太急,一时没收住。”
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席玉惊讶回头看着坐在他背上的女子。
又是一声‘咔嚓’,他脖子扭了。
这下他整张脸都青了。
他艰难挤出一两个字:“素月?”
她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素月从他背上起来,朝他伸出手,关怀道:“你没事吧?快起来。”
席玉慢慢转回脖子,然后翻了个身,一手扶着腰,一手拽着她,犟着脖子站了起来。
“我没事。”就是腰疼得厉害。
“没事就好。”素月欣慰道。
颜恻将自己从泥里拔起来,气得怒骂白虺,那骂声实在难以入耳。
从封县中采买香火归来的颜崟,坐在华丽的马车里听见这骂声,觉得有些耳熟,便掀开了帘子,寻声往路边的泥沼看了一眼,却只瞧见了一只泥猴子。
嗯,不是他那逆子。
再看那泥潭边站着的两人,竟是熟人,便招呼道:“席玉仙君,素月仙子,二位怎会在此处?”
泥潭中大骂的颜恻闻言,犹如被捏住脖子的鸭子,一时没了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