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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当赵姝终于从李掌事含混啰嗦的言语里听明白上头的指派时,她倒出奇得淡然,甚至温声将李掌事的话总结道:“他是要我……青衣侍酒。”
青衣非是指颜色,而是小宦专属的服侍。
该来的躲不掉,果然是应了那人一句‘要慢慢折腾。’
倒是赶的巧,偏在这一日来。
也好,没了指望,又何必再有傲气。
……
薄暮在远处层楼叠榭的复道虹桥下暗尽,王孙府今日大宴,各色宫灯逶迤燃彻,星星点点的菱窗灯火映于湖面,整座府邸若琼楼仙苑。
宴客的大殿内,芈融听完侍从附耳回报,说是未曾在马场寻的人,他脸色变的不大好看,他犹疑了番,遂讪笑着同上首一位中年美妇讨好道:“姑母,融儿今日身上实在有些不爽利,一会儿再去敬兄长一杯,我便先归家了。”
雍国夫人芈嫣嫌恶又爱怜地轻嗤,一双凤目从醉醺醺的衡原君身上掠过,笑骂道:“猴崽子,滚的时候将你姑丈一并捎回去,两个惹人嫌的东西。”
笑骂完,她便又去遥敬老秦王就封回来的两位庶长子,这些人虽然站了王孙同衡原君的队,到底辈分高,须得好生应付。
自从三年前芈嫣痛失独子后,她便将嬴无疾划到了自己麾下,母慈子孝,互为依凭。
就在芈嫣同身侧夫人说到兴起处时,但有一青衣小宦过来斟酒。
橙黄酒液洒了好几滴出来,杯盏有九分满。这小宦如何这般手笨,与贵人侍酒只斟七分的道理也不懂。
她一抬头,眼中却溢出惊艳来。
但见这小宦二八年华,双髻散发,生的虽没分毫男儿样,杏眼檀口的,算不上有多漂亮的一个孩子,那气度容色倒是渺若天人。
还不待她要开口问名,衡原君却骤然在主位上吐了起来。
芈嫣当即恨的牙根作痒,豁得一下起身,指派着随行人等,赶忙上去收拾搀扶。
“父君抱恙,赶紧请医官去候着。”嬴无疾快步过去。
就要去背衡原君时,却叫芈嫣挥手制止了。
“你父君死不了的,回去用两盏醒酒汤就好。融儿,还是你陪着姑丈回去。”
芈融瞄了眼意外出现的人,自然改口:“哎,姑母,我这会儿身子又好多了,还是不走了。您不是叫我多结交些长辈嘛!兄长忧心,便让兄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