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大夫将手中的药盒重重放在一旁,由于顾忌着房门未关,犹然不忘压低声音。
“你有什么分寸?杨简,你须得知道——满门血仇啊!她过了多年,改头换面回了上京又来找你,岂能是一无所图!”
他一一同杨简细说:“案子已经结了,人命已经断了,翻案就是要圣上认错,圣上会认吗?若认了,你杨家当年是递了证据的头功,如今要追究,便是首当其冲,这要赔上多少条命,你想没想过?若是不认,她剑走偏锋,要拿你来算计……”
他痛心地看着杨简道:“杨简啊!你先是害了她全家的杨家人,后又是害了自家的不孝子啊!”
杨简低垂着锋利的眉眼,锐气尽数收敛,口中只道:“龚大夫,我都明白。”
“你明白什么!”
龚大夫气得手都发颤。
当年谢家遇上飞来横祸,百年勋贵之家,战功卓著,朝廷根基那般稳固,被拖到刑场上杀尽,也不过就用了七天!
谢家倒得太快了。
他自己也是从当年过来的,他也是为了这事才离了太医院的。
他太清楚那一场大祸究竟毁掉了多少人。
他岂能不知这小姑娘可怜?
她没做错任何事,便失了亲族,一个人流落在外吃尽苦头。她要回来翻案,要报仇,有什么错?
她没有依仗,只能步步为营,攀附旁人,又有什么错?
他不能说周鸣玉的行为是错的,也不能说杨简帮她查找真相是错的,更不能说青梅竹马的一对重逢又相交是错的。
但所有事凑在一起,就是错的。
龚大夫气得要命,却不知该气谁,只能把火撒在杨简身上。
杨简放低姿态,先劝他道:“龚大夫莫气,身体要紧。”
龚大夫哼了一声,不想理他。
杨简沉声道:“当初的案子,完全是有心人要置谢家于死地。那么多的罪证,即便查证也要时间,怎么可能几日之内便命满门抄斩?”
他声音虽低,掷地有声:“我并非只是为她,我也想要一个真相,我是为公义,我问心无愧。”
龚大夫看他倔强神色,拧着眉满面愁容,问道:“若你真的翻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