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闹市上穿行,阿宁掀开帘角,见街上果然行走着许多身着大凉服饰的人。其中女子大多五官深邃、面色暗黄,男子虽没什么不同,但腰间都挂着一个小炉。
阿宁暗道这应当就是蔺太后赞誉的大凉丹师,大凉炼丹术得以闻名四国,不止是因为其确有奇效,更是传言,有些旁门左道的丹师是以活人作丹引,烈火蒸烧,燃尽业障,而后成一丸,号称延年益寿。
她想起宫中那位举止奇怪的亓仙师,不适感顿生。
等到新府梳洗休息后天色已晚,阿宁见陆霁云迟迟未至,正要喊人去看看,却听门口小厮通喊:“大人回来了!”
阿宁忙迎出去,陆霁云一身酒气却神色清明,见她一脸担忧轻声安慰起来。
说完又冷笑道:“渝州诸官,生得一副老实样子,却个个心怀鬼胎,难怪陛下将此地视为大患。”
阿宁不解,陆霁云解释道:“早闻此地的官员都姓蔺,今日一见才知什么是英兰一志。等日后见这几人行事你便知晓了。”
渝州的夏夜也未有多凉爽,只是蛙叫蝉鸣声惊厥不停,朗星遍布,山野淡淡。
门外橘意传饭进来,陆霁云闻到粥香,叹道:“还是吾妹最为贴心,桌上乾坤不如眼下清粥。”
“明日你可随赵沅出去见见渝州的风景习俗,他为人正直又生自此处,阿宁尽可随心随意。”
阿宁虽好奇兄长对赵沅的信任,但还是轻声应下。晚饭用后她趴在新居的塌上,莹白指尖掐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草蝴蝶。
心口挂着的玉虎符虽不如之前的雀灵石一般暖滑润泽,但总会叫阿宁心下安稳,一夜好梦。
橘意剪下烛芯,轻手轻脚地为阿宁掩紧床幔,见小姑娘睡梦中都是甜笑的模样,也跟着开怀起来。
阿宁却梦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在飞沙中一身狼狈的阿隼。
许久未见,阿宁甫一见到他有些恍惚,几息过后才轻喃出他的名字。
“阿隼...”
北蛮种种在她的记忆里被掩埋的无声无息,可她却不能否认,哪怕自己再不想回忆,可那望不到头的雪野、三人一同待过的撮落、喧嚣的战火与崩碎的黑沙坑...
最后是少年面色惨白地躺在榻上。
那段对她来说最难过的日子,却深深根植在不想被触碰的记忆里,挥之不去。
阿隼满嘴鲜血,冲着她的方向不断喊着什么,跪爬着朝她而来。
阿宁不禁退后一步,记忆里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生着一双美丽的墨绿眼睛,嘴甜又乖巧。哪怕是被薛敖打压,也一脸的讨好与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