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天空卷走残云,难得洒下辉映交错的金光,尽数跪倒在棺椁前。
阿信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一侧跪着的金绮抹了一把眼泪,问他说了什么。
玩世不恭的小将军红着眼珠,抠紧地上干裂的泥块,他张口,嗓子里却像堵了团乱麻。
“我说,薛家只剩世子一个人了。”
...
阿信绕过关中主屋前方,恭敬地朝着那樽黑色棺椁俯首行礼,疾步走至门前,“世子,魏弃打伤了看守,现在正在城门口处等着。”
见紧闭的木门里面毫无动静,阿信不再多言,转身朝城门走去。
黄昏晚霞遍布关内外,给静谧的北城裹上轻纱,竟是难得的温柔。
阿宁分明听见薛敖在哭。
少年靠在她腰腹间,像是抱住救命稻草一般狠狠汲取着生息。
她说不出话来安慰,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这颗一贯骄傲的脑袋,借此给他几分温暖。
从黑亮柔顺的发丝到系成结扣的红额带,阿宁摸到他幼时的乖张、年少的得意,还有如今的疲惫和愤恨。
“阿宁,我没有爹了。”
嘶哑的声音闷在怀中,可阿宁手下动作却陡然停住。
阿宁这才知道,她听见的不是哭声,而是少年不为人知的难过和被迫长大的难安。
薛敖在怕。
他咬紧牙关,从齿间露出几分凶狠,“偃月关要打仗了。”
“布达图用龌龊的手段害我爹性命,残杀边关百姓,这一笔笔帐,我要尽数讨还。”
年轻的小獒即便害怕,也会扑上去,用尖锐的牙齿撕下敌人的血肉。
不死不休。
他抬起头,不再圈着阿宁的腰,挺拔笔直的身形叫阿宁不得不仰视他。
“北蛮大军如今阵守在偃月关,此处乃辽东最后一方失地,我志在必得。可布达图此人阴险狡诈,我担心他会偷袭云御关,若真是那样,两管相距甚远,大军怕是来不及。”
阿宁眨了眨眼睛,并不觉得薛敖口中凶险之事有多可怕。她只知道,有薛敖在,什么都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