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被节气影响,景帝沉疴已久的身体也随之好转。云北一脉和大凉使者月前来京, 辽东又时传捷报,故而便在三月初的时候于宫中设宴。
陆霁云身为天子近臣,自然是在名单之中,阿宁也受邀参宴。
可却在前一天收到薛敖的来信。
信中字迹潦草, 像是在百忙之中随手抓来一张写上, 连陆霁云看到之时都是皱紧眉头一脸不忍直视。
可阿宁知道这字薛敖写的认真极了。
薛敖启蒙时便是被辽东王揪着脖领赶去学堂,别说读书, 便是写字都是被抽哭了才会下那么一张鬼画符。
谢缨自幼聪颖, 学究们无一不夸他钟灵毓秀,阿宁的字便是谢缨一手教出来。
他后来被薛敖哭的烦了, 便攥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地教他写字,久而久之,连薛敖这等小魔王也写的有模有样,却自成一脉极具风格的狂草。
信上说他一切都好,只是乌云踏雪常耍流氓,盯着人家追云的长腿就上去拱,险些将他摔了下去。又说北蛮不堪一击,边关大业指日可待,叫她照顾好自己,莫要生病云云。
纸面狂草,纸后却别着一只烟紫色的草蝴蝶。
那上面不知是被什么染的色,像是辽东日落时黑玉江边的晚霞,格外绚丽夺目。
可阿宁在梦中却见不到蝴蝶的主人。
她只身陷在震天的锣鼓喧响声中,十里红妆,整个上京都在这场浓烈的盛事中变得异常喧嚣。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红色喜服刺得人眼底生痛,姑娘蒙着盖头被侍从扶出来,周围百姓笑闹着恭贺讨喜...
大雪遽然而至,白色覆在喜庆的红上,转眼间化为暗色,只余一片湿润的狼藉。
那喜服公子跳下马,将他的新娘抱在怀中,风起不止,繁复精美的盖头刮落坠地,周围人惊呼出声——
阿宁忽然惊醒。
那桃面粉腮、一袭嫁衣的姑娘,不就是她自己吗?
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阿宁摸向跳动的心口,伸手扶住床沿时顺势抓住枕边的草蝴蝶。
草蝴蝶栩栩如生,在晨光之下犹为生动,她透过那方颜色好像看到了北方的少年在雪野上策马前行。
薛子易,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