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

单慎出列，一副懊恼模样。

顺天府没有抓到杀害道衡的凶手，甚至，没有进一步的线索。

案子进展不顺利，少不得被其他朝臣们问长问短一番。

单慎不辩白，老老实实听别人挑刺。

他这么一副“有罪”的样子，反倒是叫其他人不好意思逼问了。

连逼问那画像到底是怎么目击来的的人，都没有了。

徐简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回头看了单慎两眼。

不得不说，单大人装死的本事真不错。

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抓不到那个真凶。

转头看了眼曹公公，圣上问：“皇太后这几日有召宁安进宫吗？”

毕竟，有画像贴着，总不能说他们混日子、没办一点正事。

知道徐缈搬回府里，与安逸伯夫人一块准备小定，他微微颔首。

与此同时，林云嫣并不在府里，她的马车在翰林院外。

离开御书房，徐简不疾不徐往外走。

“很实在，也很恳切，没有胡乱应允，列了份单子给我，打算怎么还、还多久都在上头。”

以他一位贫苦出身的学子而言，这是一条很不错的路子了。

徐简佯装整理思绪，又道：“臣以为，死一个道衡，已经是意外收获了。

甚至，玄肃精通此道，对面一个不察，反而会被玄肃反过来盯上。

徐简不怕人盯他。

人手就这么多，京城又这么大，还得靠各位这么多双眼睛，替我们找人。”

圣上哼笑了声：“朕这个媒做得真不错。”

不多时，曹公公进来回禀：“郡主明日下午进宫。”

只徐简，弯了弯唇，无声笑了笑。

揣度了又揣度不明白，那是太蠢了，日理万机的，谁耐烦天天跟一群蠢货打交道？把天下大事压到蠢货们脑袋上，老百姓还能不能过好日子了？

圣上喜欢会揣度的，更喜欢揣度得明明白白的。

他也没有胡说，确实有些时日没有见过林云嫣了。

毕竟，荆东家提过，两府合作老实巷之初，他就看出国公爷与郡主有点苗头，陈桂却全然状况外，被提醒了都没看出来。

徐简道：“臣觉得万大人说得很有道理。”

陈东家办事牢靠归牢靠，看八字有没有一撇却不太灵光。

“又红着脸说，万一之后他遇着些状况，手头实在紧了，他会再寻我商量，稍稍缓一缓。”

没变的是，这位新科进士进了翰林院，为庶吉士。

林云嫣笑着点头：“很心急。”

“只有这些吗？”圣上故意问道。

道衡背后的人不好抓，您知道的，他和王六年那一群有关。

想归想，圣上对着单慎，嘴上也没有多客气，最后说了句“继续查”。

“当时资助的那笔钱，原就说好是借给他的，他就这么耿直着要还。”

他现在身手是不够灵敏，却也不是原先坐轮椅、出行困难的时候，想盯住他不是简单的事。

而且，徐简看得越来越准了。

陈桂说的时候，载寿院里人不少，一个个都听乐了，祖母也在笑。

圣上打量了徐简两眼：“刚早朝时，朕看你笑了。”

当然，这个“稀罕”是圣上的想法。

圣上主动开了这个口，让徐简省了不少力气。

二来，顺天府的主要职责还是应对京畿大小事情，若牵扯太多精力去查一件很难进展的案子，得不偿失。

圣上听完，对着徐简道：“听见了？”

知道府里关注这位救过林云静的学子，陈桂往府里提过两次，说着说着，连祖母都看出来了，陈桂对余璞赞赏有加。

徐简这才道：“臣倒不是不满意，而是，挺过意不去的。”

林云嫣那天没让陈桂转述，自己在隔壁悄悄打量。

万塘嘛，确实是个精明的，比单慎斟酌得多些，是个会提出“点到为止”的人。

尤其是小定日期定了，上门去不合适，把人请出来也不合适。

徐简的视线从单慎身上收回来，又悄悄抬起眼，看了圣上一眼。

这个说法，别说曹公公抬了抬眼帘，连圣上都不由挑眉。

不似先前，根本不让刘靖插手。

多多少少留点印象，以后街上若遇着了，劳烦立刻知会我们守备衙门，或者是顺天府，我们立刻抓人。

君臣相处，本就是如此的。

林云嫣知道，笑容都是善意的。

圣上了然。

只不过，都不在明面上。

圣上的指尖点了两下。

邵儿年轻，但也没有那么年轻了。

未婚夫妻，见一面说难不难，说简单也没多简单。

涩得嗓子眼都不太舒服。

曹公公会意，去了中殿那儿，把待命的小内侍们都打发出去、只留个心腹守着，而后又回到御前，恭恭谨谨站着。

倒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得更谨慎些了。

可情理也好，应当也罢，怎么也得有个尽头，不能长久如此下去。

“听你这么说，”圣上顺着徐简的话，又道，“你不满意查一半？”

他看到了徐简的神色，心说，这半年还真是长进多了，看乐子都知道悄悄看了。

林玙从院内出来，没让女儿下车，就站在车帘子旁与她说话：“这么心急？”

大抵是提前住到了老实巷、能够安心准备恩科的缘由，余璞考得比林云嫣印象中的好上许多。

“有些时日没有见过郡主了。”徐简道。

退朝后，徐简被召去了御书房。

废皇子那条线本就不好查，古月使节又已经离京，两个衙门都鞭长莫及，只能是东一点、西一点，一丁点的进展都还得搅和在一起、一并分析，这能分析出什么来？”

“安逸伯与伯夫人做主，”徐简答道，“我反倒没什么事。”

君臣相处，徐简以前也讲过，救殿下是应当的。

或者说，起码得是真真切切、天大的事。

曹公公敏锐，懂徐简的意思，但他得听圣上的。

圣上不置可否，拿起茶盏，抿了一口。

一丁点不揣度他的想法，那是没把圣上看在眼里，欺负“小主子”。

圣上满意点了点头，示意徐简告退。

逼着对方两次断尾，同时亦等于把自己摆到了明面上，那厢若有人盯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