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大人不晓得,万大人也不晓得,他们追着查废皇子,也查那枚古月人的金笺。
在他讲了前面那一番话之后,圣上必定会问。
究其原因,邵儿不争气。
徐简听得明白,便道:“查一半确实不好受,不过,单大人入仕多年,轻重都清楚。反倒是臣,经验不足,要多听单大人与万大人的意见。”
都说“妄图揣度圣意”是罪过,但其实并非那么一回事。
单慎、万塘他们在忌讳什么?自然是忌讳邵儿,忌讳他。
曹公公引他进去。
养儿子,替儿子收拾,情理之中。
而不是陈米胡同乌七八糟多提两句连老脸都臊得慌的事。
单大人做事也是爽快,那天说好了查三天、那就是三天,时间一到,直接到早朝上表示自己尽力了又无能为力。
他知道圣上会问这些。
正如那天徐简在衙门里和单慎、万塘说的那样,这案子多半就是“不了了之”,一来牵扯太广,不是顺天府、守备衙门能应付的,二来圣上不想一拖再拖。
“定下差事之后,他主动来铺子里寻我,商量还银子的事。”
有个差不多的结果,把案子结了,这是圣上的想法。
“臣天天在顺天府,看着上下围着那假金砖转,真过意不去。”徐简道。
真凶的确被逼到断尾了。
徐简先前就不得不想出造两块假金砖的法子来了……
后半截话,圣上没有说。
听他这么说,圣上眉宇一展:“确实为难单爱卿了。”
那些谋算与逼迫,不会在案卷上、文武大臣、甚至圣上面前表露出来,只会静悄悄的,显得顺天府毫无办法。
“行,比之前长进,”圣上舒了一口气,“没说不让你看乐子,端得住就行了。”
放出悬赏画像,也不过是逼着对面弃子而已。
比起被不情不愿塞去兵部那时候,长进多了。
废皇子相关的案子,您并不想交给顺天府,所以去年才会把王六年提回宫里、交给曹公公审。
徐简又道:“外头都不知内情,但臣经手办的、臣知道,陈米胡同那两块金砖是臣放的,和废皇子没有什么关系。
万塘说完,一时间鸦雀无声。
同样是收了性子好好观政做事,徐简看着越来越像模像样的,邵儿却不知道轻重!
这都不是把邵儿叫到跟前、骂一通能解决的问题了。
单大人确实有恃无恐。
徐简没有立刻回答,思索片刻,抬头看向曹公公。
祖母自己是个守诺又顶真的性子,碰着这么个实在人,又岂会不高兴?
四月里,大姐养足了一百天,由陈桂牵头,在生辉阁里与余璞当面道了谢,礼数周全,行事也周到。
提起高兴事,圣上放松许多:“对,过一阵就要放小定了,准备得怎么样?”
圣上端坐在龙椅上。
等消息的工夫,圣上随口又问了徐简几句。
反倒是万塘,脾气上来了,瓮声瓮气道:“那凶手的画像,各位大人们都看过了吗?
“我让他多考虑,他说都是考虑好了的。”
“说得这么认真了,我都不好意思让他别给了。”
他们父女两人在说余璞的事。
圣上问得很直接:“是你跟单爱卿说,不用硬查到底的?”
徐简行礼入座,接过茶盏,尝了一口。
徐简起身谢了恩。
圣上又问:“与宁安处得怎样?”
这一次,单慎和万塘显然是揣度明白了,可圣上还是不太舒畅。
贡茶出色,御书房的泡茶的内侍手上功夫也到位,可不知道怎么的,这一口下去,圣上隐隐觉得有些涩味。
徐简应了声“是”。
圣上又是一笑,这回多了几分笑意。
圣上呵地笑了声,只听语气,倒也没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情绪:“单爱卿是个顶真脾气,让他查一半……”
她的行踪是好跟的。
曹公公不晓得,忙出去问了。
徐简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伪造了证据,但他的方向是对的。
因此,静默时的态度就很考究,看似迟疑犹豫,实则,徐简心里都有数:“查太久,对殿下来说不是好事,您想点到为止,单大人、万大人也的确都能揣度得到。您若坚持要由他们两个衙门查个水落石出,那就是硬着头皮,他们也会查下去。”
林玙忍俊不禁。
一来,单大人不好应对,他之前查个英国公府,您都要让臣给他撑场面当救兵,这与他的能力无关,与身份有关。
闹出这些事情来,弄成这幅局面,不说他这个当爹的替邵儿在收拾残局,查案子的这一个个也是。
圣上深深看了徐简两眼。
话说到这儿,徐简心知差不多了,干脆把话题带开:“要娶媳妇了,不能没有长进。”
“知道府里不缺他还的这些,但态度要端正。”
曹公公把徐简送出去,回到御前给圣上添了茶:“这门亲事真是指到国公爷心坎里去了,还不止,小的觉得郡主也很满意。”
你说有招吧,他们很是被动,你说没招吧,又能把对面弄得够呛。
“不是,”徐简答道,“单大人尽力在查,实在是进展有限。”
当然,单慎知道,徐简也知道,这句话说说而已,听过就算。
可林云嫣不一样。
有人操心总是好的。
单慎在顺着圣意来,自然就是这样了。
“入仕头一年各种杂事开支不少,按季度来,每一季还得少些,第二年开始,每季都能多一些。”
线索证据都在作假,追着假线索一路挖,这要是能查到真凶,才真的稀罕了。
一旦被人盯上了桃核斋,容易催生出其他麻烦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徐简也愿意让亲生母亲操心。
既如此,还不如慈宁宫里说几句话。
徐简静默了一瞬。
“有线索就查,没线索也只能搁置,”圣上清了清嗓子,“单爱卿拎得清,随他去。”
他知道徐简有本事,也清楚徐简就是年轻、需要经验,但他也看到了这半年里的长进。
果不其然,就算有几个耿直的提出“凶手画像准不准”的疑惑,单慎也没有多作解释。
因而,查一半、半途而废,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所以这件事情上,林云嫣得信自己的眼睛。
这么看完了大姐与余璞客客气气的道谢,林云嫣心里大抵有数。
余璞在紧张。
彼时不过四月天,前后也没说上一刻钟,余璞却紧张得冒了不少汗。